第二卷召礼?第十章
激情鼓动隐黑暗,
夜梦低语皆欺瞒。
——主显圣容颂词,第1章第5节[据查,圣歌的主显圣容第1章为戒律,与引文毫无联系。]
布列甘睁开了眼睛。
他睡着时发生了什么变化。睡了有多久了?他的房间漆黑一片,就跟他闭上眼睛时一样,可感觉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在深坑通道里,夜晚好似会无尽地延展下去。
不过他还是猜测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皮肉上的灼烧感减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寒冷感。他戳了戳自己的皮肤,发现它笨重而又迟钝,忽然想知道要是他戳太用力的话,是否凹痕就一直留着了。他的四肢感觉十分麻木,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而嗡鸣声也同样减弱了。可他在黑暗中听了一会儿,就发现其实不是这样。它是变得更强了。遥远的合唱汇成了高亢的和声,大段的美妙乐声不再是敲打着他的脑仁,而是直接在他思绪的边缘骚动着。想忽略它非常简单,可他现在发现自己更容易分心了。只要他一倾听嗡鸣声,自己本来的思路就中断了。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那股吸引坐起身来。他身下垫的毛毯感觉也有些变化,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毯子更厚了、也更粗糙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还发现边上有些整齐叠好的衣服。这些衣服不是他的。他说不出这种粗糙扎人的材质,可能是矮人的吧。这让他担心能否穿得下。
他慢慢站了起来,因全身的酸痛而抽搐不已,但几乎不怎么疼了。他的手在裸露的皮肤上摸了一阵,发现大多数绷带和药膏也除去了,他完好无损。不过他的皮肉很粗糙,宛如浑身都是一片片伤痕。奇怪的是,这感觉就像是在摸别人的皮肤似的。他似乎都麻木了,而且还感觉冷,尽管他并没有打颤。
他仔细地在衣服堆里摸索,拣出了一条像是裤子的。目前穿这个就够了。跟他预想的一样,裤腿显然太短了,但即使这样穿着也还算合身。
发光石去哪儿了?他记得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它还在,但已经记不起这是为什么了。事实上,回房间以后的事他基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可是缔造者是怎么了?他依稀忆起他们谈过话,可他的印象很模糊。它是不是对他的意识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念头本该令他更加警惕起来,但是却没有。他想这也有可能是魔法干预的结果。可他不相信是这样。倘若缔造者想要消去他的记忆,或者用魔法改变他的想法的话,是有不少更好的机会的。
不错,他是自愿回到这里的——回来睡觉。他累坏了,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也快要把他逼疯了。这些事情他还记得,再然后几乎他刚躺下,睡魔就把他拉进了无意识的状态……
……之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没有梦境,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头一回。灰袍守护者总是会做梦,这是获知暗裔群体意识片段的代价。可现在没了。就是一段酣畅淋漓的安眠。
布列甘等了一会儿。他继续在地上摸索,发现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盔甲。也许他还是没有得到信任?这倒真的无所谓。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是他一辈子担当战士所养成的,他一辈子都在准备着一场自己永无机会参与的大战。
那也是他所厌恶的一辈子。
能发现这一点实在是好极了。他想要跳来跳去、大声喊叫。显然并没有什么东西阻止他,可又有谁会在乎呢?就随他的剑在掉落的地方生锈腐烂好了。
他在这个小房间里踱步走了约莫一小时后,发现自己是在等缔造者现身。他发现这样很奇怪。毕竟那暗裔不是他的朋友。他是选择了留下没错,不过他仍然不确定这是为了什么。表面上他是认为终结瘟潮至关重要,但他讨厌当灰袍守护者的那部分想法则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在乎的。现在这跟他有关系吗?他不再是行尸走肉了,他的自杀行动也已经被缔造者的计划推迟了不是吗?
这些想法令他难得地不耐烦起来。他发现自己又在倾听那遥远的乐声,每次他稍加注意,那呼唤便会探进来,轻柔地抱着他。这简直让他痴迷,结果每次他都被迫将其摆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布列甘走向金属门,发现它没锁。它打开时发出了响亮的嘎吱声,在这里所弥漫的肃杀之气中回荡。他还期待会响起叫喊声,看到暗裔冲过来要抓他,可根本没有。这里又回归了平静,更加强了遥远处起起落落的合唱。
他缓缓离开,进入大厅,才逐渐看清了周围。他看出了面前墙壁上粗糙的毛边,还大致可以找出他刚才打开的那道门。他宛如走在森林深处,眼睛刚刚才习惯枝桠间透过的微弱月光,看到了树木、根须和岩石模糊的轮廓。只不过,这里只有古老的石墙和碎石块,而且根本就没有光,再怎么习惯也没用。他是如何能看到东西的?
布列甘眨了眨眼,凝视慢慢稀薄的阴影,便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他原地定住了,恐惧笼罩着他。他暗自咒骂着自己感知暗裔的能力显然已经完全消逝了。那是一只尖啸者——这种瘦长的怪物常被灰袍守护者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