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总有特别的气味。
一开门就扑鼻而来的生活气息,摇醒我久远的记忆。
「这里是孤儿院吗?」
夏珑用鸟一般的平板表情吊起一眉。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我小时候是流浪学生嘛,经常受这类机构的照顾。」
我是从不输纽希拉的深山小村离家出走似的踏上求学之旅。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无知得可怕。家里不是贵族或有钱人的流浪学生,全都跟孤儿没两样。
所以我反复求助于照顾穷人或失依者的机构,而这里的气味很像孤儿院。
「还以为你是好人家的少爷呢。」
她似乎对我有点改观,不过我能活到今天纯粹是幸运罢了。
「无所谓。你猜得没错,这里正是孤儿院,但不是谁都收。」
「是像……圣路马利亚疗养院那样?」
那是著名的修道院设施,会免费收留罹患特殊病症,必须躲避视线过活的人。世上还有几处这样的设施。
夏珑关门上锁,收起要踏上走廊的脚,首度露出笑容。
那是觉得讽刺又悲哀的笑容。
「我们不是慈善家,救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的……?」
夏珑没回答,往走廊另一头前进。
这房屋很老旧,到处都有破损,但也看得出来每天都有打扫。一路经过的房间都很冷清,不只没家具,连门板都没有,可以直接看进去。
夏珑停在像是仓库改建的房间门口,只见房里有几个孩子围着一名大人,坐在干草堆上很专心地用木板写东西。
「抱歉,你在上课啊?」
我从对房里说话的夏珑背后看进去,和年纪与我相仿的青年人对上眼。他的气质很好认,一看就知道是圣职人员。从服装来看,大概是直接接触人民生活的低阶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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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快上完了……你又是被什么风吹来的,很少在这时候看到你。还有……请问这位是?」
不知不觉地,不仅是青年,整个房间的孩子都在看我。
而且还带着负面的紧张。
我疑惑片刻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服装。
「你们放心,他不是官差,也不是教会的人。不是坏人喔。」
夏珑最后再补充:
「至少现在不是。跟我来。」
见她动下巴示意,青年不解地点点头,便让坐在周围的孩子们午休,孩子们立刻为提早下课欢呼,跑出房间。
他们年龄不一,全都不掩好奇地往我看,最后进了另一间房,那里大概是餐厅吧。其中有的还在吸手指,被像是姐姐的孩子牵着走。
目送他们离去后,周边似乎突然静了下来。
「我不喜欢小孩。」
夏珑虽这么说,表情却变得平静了点。
「这个客人呢,就是黎明枢机。」
「咦!」
叫的不是青年,就是当事人我。
即使不是秘密,这种事也该有个顺序才对吧。
而且眼前的青年无疑是圣职人员。现在温菲尔王国每个城镇的教堂都是大门紧闭,礼拜堂开门休业吧。这小教区礼拜堂的教会徽记也已经撤走。
不能执行圣务,就表示不得收取圣禄,圣职人员将失去收入。我想他在这里教书,大概是为了糊口。
他们的穷困,我有一部分责任。我既是敌人也是朋友,不晓得他会怎么谴责我。
就在我紧张地吞吞口水后。
青年脸上忽然堆满笑容,推开夏珑逼过来,紧紧握住我的双手。
「那圣经的俗文译本就是您翻译的?」
「咦?」
「我听过好多您的事迹啊!不过那种传闻还比不上我拿到俗文译本草稿抄本那时候,简直就像终于重见光明一样!这就是我们未来司牧的方法!」
他握着我的手上下摇晃,吓得我都茫了,但至少他对我没有敌意。
接着青年带着满面笑容与兴奋,放手对一旁的缪里恭敬鞠躬,也与她握手。缪里略显惊讶之余,也愉快地微笑。
听到夏珑的干咳,青年才发现自己兴奋过头,赫然挺直背脊。
「抱、抱歉失态了,我是克拉克……克拉克·柯曼达。现在是劳兹本大主教区第十二小教区的助理祭司。」
这次他慢慢伸出右手。
见到他手上的笔茧,我想起了礼拜堂的书。
「我是托特·寇尔,身份……跟流浪学生没差别。人家叫我黎明枢机,其实我也很尴尬……不说这个了,礼拜堂那本书该不会是你留的吧?」
克拉克脸上又立刻堆满笑容。
「对呀。」
那张笑容既自豪又亲切,同时也带着令人想帮帮他的柔弱。缪里曾说以圣职为业的人都在某个地方少根筋,我也以为是这个缘故,但夏珑告诉了我原因。
「这家伙没圣禄能领以后,自己都没几块面包能吃了,还把钱全部拿去买纸和墨水,到处给城里的礼拜堂发那本书。如果你和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