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触碰行动装置的荧幕,修改程式中的数值。
我就这样望着羽贺那,心想她会不会是一时傻了。
因为我完完全全无法理解羽贺那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为什么啊?」
「我不认为会顺利。」
羽贺那斩钉截铁地这么说,但并没有抬起头来,目光仍然停留在行动装置上。
于是我再次开口问她。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要不然我们就先用些资料来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这个程式就是这样运作的吧?」
当我这句话一说完,羽贺那的手指也骤然停下,就好像她刚刚是在把我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输入电脑中。
她好像是想抬起头看我,动作却在中途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她再度用手指操作起行动装置。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实在让我有点发火,抓住她纤细的手指逼她面向我。
「你说清楚啦。我真的觉得你做的这程式很厉害耶,而且现在成果也出来了啊。这样还不懂得要把这个用来做现实交易的话,也太傻了吧?」
羽贺那只是默默想把手指从我手中抽回,不过凭她的力气毕竟不可能挣脱我的握力。虽然羽贺那也没用指甲刮我或咬我一口,但我接着还是慌忙将手抽了回来。
因为我看到她突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你别哭啦。」
「我没有哭。」
羽贺那只干脆地讲了这四个字,然后便紧闭起嘴唇。
她像是想遮掩饰自己快哭出来的表情似的,再次用冷然的态度对我说。
「我不认为在现实中会顺利。」
她说的话还是跟刚才一样。而且没有讲理由,也没有其他任何解释。只是摆出一副仿佛她就是如此深信不疑的态度。
如果是不久前的我,大概会反射性地对她发火、开始大吼大叫然后跟她大吵起来吧。然而现在我已经多少对羽贺那有了一点理解。她热爱数学,但看着自己做的程式在虚拟空间的交易中明明获得那么好的成果,却还是毫无根据地深信这样的表现绝不可能延续到现实交易上。我看到了在她这样的行动中,藏着一股强烈到令人感到悲怆的自我防卫心理。
因为到目前为止从来就不曾顺利过,所以之后自然也不可能顺利的。我已经不想再抱持希望而受伤了——她完全就像是这样。
这时我想起户山大叔说过的话。
羽贺那就像一只尚未破壳而出的小鸡。
而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戳着困住羽贺那的那层蛋壳。
「在现实中或许没办法做到这样没错,但这也没关系。」
羽贺那以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对着我望来。她那纯然漆黑的双眸,就像是两池沉淀着的墨色。
在市场中栖息着魔物,而且会让人葬身的陷阱也多不胜数。就算真的有人想出什么完美的理论,一定也没办法在股市中达到百战百胜吧。但如果我们真的怀有足以致胜的真理,那只要肯坚持到最后,应该必然会迎来获胜的一刻。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会努力把事情做好的。」
「……」
「再说就算真的亏钱,我也不会找你负责。但要是有赚到钱的话,我会把利润的两成左右分给你,这样如何?这种条件你基本上不会有任何损失吧?这就像那个什么啊……什么值是正的彩券一样吧。」
「期望值。」
羽贺那马上说出这个词,然后又沉默了一会。
而后,她抬起头来无助地看着我说。
「可是……」
羽贺那又是说了句「可是」。
她就像这样牢牢被封在蛋壳里面。
但我却透过那蛋壳的裂痕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好害怕。」
老实说我并不明白羽贺那心中有着怎样的恐惧阴影。这一定是因为我基本上属于日子过得相对幸福的那群吧。
至少我并没有经验过在环境严酷的地球上某个悲惨的国度中生长,被卖掉而流落到月面来,还非得在房间角落掩着头以泪洗面度日的这种遭遇。
所以我绝对不会说自己能体会羽贺那的心情。
但至少我明确知道自己想对她说的话是什么。
我注视着羽贺那的眼睛。
我就像要从那双眸子中找到自己的倒影似的凝视她的双眼,这么说:
「这件事情就连我也会怕啊,毕竟我可是把全部财产都赌上去了耶。你好歹也想想看要是自己的钱没了,会是什么感觉吧。」
每当我的资产减少百分之一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削去了百分之一。
就像理沙将那些书视为身体一部分那样,我也将钱看作是构成我身体的成分。
羽贺那也回望我的眼睛,然后稍微抽噎似的吞了口口水。
接着她无力地垂下了睫毛,视线也在空中游走。
这让我不禁想出声对她大吼。
但羽贺那游移不定的视线却飘向了我的行动装置,然后她轻轻这么说: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