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保持严肃的表情,等待领家继续说下去。
「她们放著默默打扫的我不管,继续热烈地大聊游乐园的话题。
『我这种非现充根本没有跟男朋友一起去过~』
其中一人开玩笑地这么说,其他人就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我一瞬间吓了一跳,却也因为对方不是在说我而放心下来,然后开始对『非现充』这个词被拿来滥用的事情感到很愤慨。藉由刻意贬低自己的发言来缓和对话的气氛,这也是她们的其中一个习惯。
『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跟男朋友一起去啦~』、『对啊对啊,一群朋友开开心心地去绝对比较好玩啦。』、『对了,我们下次一起去吧!』、『欸,不错耶!』
她们聊得很高兴。她们口中的『我们』当然不包括我在内,但对这种事情生气也没有意义。我把她们的话当作耳边风,为了赶紧做完打扫工作,我加快了做事的脚步。
后来话题进展到其他人的『游乐园回忆』。像是和朋友一起去时发生的趣事,什么游乐设施很好玩,要怎么逛才不用排队太久等等。她们互相交换零碎的情报,创造出和乐融融的气氛。
事件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到了打扫快要结束时,她们的对话一瞬间停止了。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到开始收拾打扫工具的我身上。恐怕是因为她们几乎把全部的工作都推到我身上,受到良心的谴责了吧。不,她们有必要假装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为了平衡这样的情形,话题的焦点开始转到我身上──她们有必要营造出我也很热衷于聊天的假象。
『领家同学,你有什么关于游乐园的回忆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指名,我哑口无言。如果我有料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早就可以准备好一个模糊其词的谎言来回应对方了。可是这个唐突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预兆,逼得我只好诚实回答:
『我……我没有去过游乐园……』
听到我的回答,发问者忍不住短促地发出『啊……』的一声,光是如此,就注定了这段对话会有一个最糟糕的结尾,那个女生却还想出言挽救。
『咦,可是领家同学有男朋友对吧。那个……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啊,高仓啦。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呢?』
『你刚才明明否定了跟男朋友一起去的做法,请问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建议我跟男朋友一起去呢?』
我忍不住脱口说出马上浮现在脑海的逻辑问题。而且我当下太过惊慌,用的是敬语……因为现充平常说话的时候只会见机行事,所以和我们这种随时注重理性的人之间总是会有些摩擦。
听到我这个一针见血的评论,发问者说:『对……对喔……』然后乾笑了两声。接著每个人都露出尴尬的浅笑左顾右盼,陷入漫长的沉默……
别把我拉进你们的话题!这种程度的回应就要轻松带过,给人台阶下啊!不要单凭那种只会说『啊……』然后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沟通能力来跟我说话!其他人也不要安静下来!不要认真地安慰我!现充爆炸吧!」
领家一如既往地说完冗长的故事,握拳猛敲了一下桌子,然后趴了下来。我发现自己在分班后好几个月都还没有被同学记住名字,也跟著受到了打击。
属于照护人员的西堀和神明学姊两人暂时中断手上的工作,靠到领家身边。
「别介意。」、「对呀,小薰!不管班上同学怎么想,我们都是你的同伴!」
其他的成员──濑崎和天沼依旧面不改色,继续做著自己的工作。虽然这种对话已经完全变成例行公事了,但是没有这个定型化模式,领家就没办法拿出干劲,所以也没办法。
多亏有两名成员的照护,领家的精神状态开始渐渐复原。虽然她说著「我从明天开始要怎么面对班上同学才好……」、「她们一定会在背后对我闲言闲语,我都知道!」等等麻烦的话,但她的怒气却也逐渐升华为进行反恋爱活动的活力了。
隔天放学后,我一到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的社办,就发现每个社员的位子上都放著一份资料。而领家带著严肃的表情站在白板前,等待社员到齐。
社员终于全部入座之后,领家乾咳了一声,然后开始演说:
「昨天,我讲述了关于游乐园的那次事件。就像我所说的,游乐园是将恋爱至上主义具现化的诡异场所,在那里产生的各种欺瞒,逼迫人们走上自我疏离的道路。
为了用恋爱统治人类,游乐园是一个非常有效率的机关──这种高效率甚至令人感到不自然。这真的是偶然吗?受到名为恋爱的程式支配的人自行发明游乐园,使恋爱统治更进一步……这样的脉络也并非不可能;不过比起这个可能性,认为支配者为了加速统治的进行,才设置游乐园的推测反而更合理。
昨天返家后,我无意间这么想,并独自进行了调查。现在放在各位手边的资料就是我的成果。大家都看看吧。」
领家这么说,把双手抵在桌上,往前探出上半身。其他五个人各自拿起放在眼前的一叠纸,开始阅读内容。
……纸上印刷的是背景颜色很刺眼,文字大小和颜色不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