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不必勉强自己喝很多。」看到千草立刻把第三杯喝光,我这么说。
「可是,既然都要喝,不就会想喝醉一次试试看吗?」
千草说着,斟好第四杯。
油蝉在纱窗外鸣叫。由于室外很明亮,房内就相对的令人觉得昏暗。这是个典型令人感到慵懒的八月夏日午后,我们边天南地北聊着边一直喝酒。
千草看似文静,酒量却很强,我跟着她的步调一起喝酒,却早她一步开始觉得意识变得模糊。
「深町同学,你怎么了?想睡觉吗?」
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千草心情非常好地对我这么问。她明明应该是坐在我对面,不知不觉间却来到我身旁。但也说不定挪动位子的人是我,我对时间先后的记忆变得很模糊。
「我好像有点醉了。」我说。
「我可能也是一样,总觉得好开心。」千草眯起眼睛,说话有点咬字不清。「深町同学、深町同学,人喝醉酒以后通常会怎么样?」
「每个人不同,有人会变得极端不一样,也有人完全不变。有人会爱笑,有人会爱哭。这就是所谓的酒品吧?有人会突然开始训话,也有人会温和得像是变成另一个人。有人会睡得很甜,有人会变得很爱找碴,也有人会爱乱摸别人……」
「那我就是这种。」
我尚未反问她是什么意思,千草就像断了线的傀儡般朝我的肩膀倒过来。
「你这是?」我掩饰着动摇问她。
「这就是我的酒品。」她以未能完全舍弃难为情的声调回答。「我喝醉了便会想乱摸别人。」
「我说啊,荻上,酒品这种东西不是自己决定的。」
「不用担心,事后我会跟你道歉。」
我被她用这种听不太懂的逻辑辩倒,为了掩饰微微上升的体温又点了一根烟。
「深町同学,你是那种喝醉了也不会变的人吗?」千草问。
「不知道。我以前顶多只会喝太多而呕吐,但都不曾好好喝醉过。」
「你想哭、想生气都可以喔!就算你乱摸我,我也不会在意……啊,要是对我训话就有点讨厌呢。」
「荻上好像是喝醉了话就会变多。」
我用这种说法把她的改变当成玩笑,千草不满地用头往我肩膀磨蹭。
没过多久,眼睑越来越沉重。我事不关己地想着,看样子我是属于喝醉了就会想睡觉的类型,就这么被吸进午后的瞌睡当中。
当我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房间里变得相当昏暗。小酒杯里的酒干了,发出冲鼻的气味。
脸颊有种碰到粗糙东西的触感,我立刻想起自己是在千草的房间睡着了,赶紧跳起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小小叫了「哇」一声。
「早、早安。」千草露出生硬的笑容。
经过四、五次思考后,我总算理解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看样子我是拿千草的大腿当枕头睡着了。
「原来我睡着啦?」我为了不让她看出我的尴尬,揉着眼睛这么说。「其实你大可以叫醒我。」
千草微微清了清嗓子说:「……话说在前头,是深町同学倒到我膝盖上的喔。」
「我吗?」我试着回想自己睡着时的状况,但记忆有些空白,到了某一段便中断。「不好意思。你的脚会不会麻?」
「不要紧。深町同学的酒量很差呢。」千草看我慌了手脚,笑逐颜开地说道。
「是荻上的酒量太好。」
我抬头看看时钟,时针指着傍晚七点半。
千草的视线仍然盯着咖啡桌上的小酒瓶。「深町同学,那个……刚才很对不起。」
「不,我才要说对不起。」
我们互相低头道歉后,出现一阵难以形容的沉默。我为了填补沉默想要点烟,但又在即将点燃时打消主意,把烟收进口袋里。
「差不多该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了。」
「这主意真不错,就这么办吧。」
千草露出一脸得救似的表情同意。
夜晚的住宅区里充满各式各样的气味。鱼、酱菜、味噌汤、马铃薯炖肉等各种晚餐菜肴的气味,以及从浴室窗户流泻出来的香皂气味,各种气味接二连三乘着夜风飘来,刺激我的鼻腔,
千草走在我身旁,脚步有点虚浮。虽然不到踉跄的程度,但重心会左右摇摆。
「该不会我睡着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喝吧?」我问。
「谁叫深町同学都不醒。」
「我不是怪你,是佩服你。」
「这样啊?要是想睡了,请你尽管说喔,酒量很差的深町同学。」
千草说得十分得意。
「好,夜晚终于到了,是坏人表现的时间。我们要做什么样的坏事呢?」
「你不要太期待,我只是个小混混而已。」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自然而然走向熟悉的方向,不知不觉中走上通往常去的商店街的那条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朝同一个方向的人格外地多。每次有人追过我们,就飘来一阵止汗剂或防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