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走到他工作的地方,并拿出一本摄影集。
这是一本日本军队出兵中国的摄影集。
我翻开后,看见一群疲惫的士兵在荒芜的大地上行走。
「当时日本以解放的名义出兵,路上每个中国人都凶狠地瞪着我们。虽然高层要我照一些中国百姓高兴迎接日本军队的场景,但没有一个中国人是欢迎日本人的,我看到的全都是憎恨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战争的可怕。当时的我感到很困惑,身为一个随军摄影师,我应该将什么事传达给日本国民知道?」
摄影集中,有一张照片是好几具血淋淋的士兵尸体堆叠在一起。
「最后我决定将事实完整呈现,拍了许多尸体的照片,将战争的可怕告诉世人,并藉此告诉人们战争有多愚蠢。但最后,我被当成间谍逮捕,而战争也结束了。虽然之后我被关在西伯利亚,每天都活在牢笼之中,但我其实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不用再拍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
北条喝了一口可可亚。
我抬起头,将视线从摄影集移到美丽的中庭,因为照片里的场景让我觉得难过。
「某天晚上,我透过监狱的窗户看见月亮。月亮真的好美,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仿佛得到了救赎。我很感动,因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东西能发出如此清澈的光芒。就在我凝视月亮时,与我住同一间牢房的日本人开口说:『原来你也是月族!』那名男子坐在椅子上直盯着我。他姓安藤,是北海道人,是个军医。他用很自豪的口气向我解释什么是月族。虽然他说的话让人难以置信,但当时的我身处困境,因此即使偏离现实,我仍努力去试着相信他的话,并从中得到极大的安慰。他所说的月族的故事,对当时的我而言,是最大的救赎。」
「他说的该不会是普菈妮奈的故事吧?」
北条满脸笑容地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也是月族的人。月族有办法辨认出一个人是不是月族,虽然很难解释为何会有这种能力,但我的确是藉着这种能力找到你,所以我也不得不相信。」
我终于找回了笑容。
「普菈妮奈死后,她的儿子鲁恩怎么了?」
当我说完后,北条发出「哦」的一声。
「原来这故事你只听到这里!」
「是的,告诉我月族故事的人,只说到这里。」
「他离开人世回月亮去了,对不对?」
我心里感到一阵痛苦,低下了头。
「你不用难过,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回到故乡过着幸福的生活。在地球上的月之子民们,不过是寄宿在某个躯体内修行。当我们的灵魂回归到月亮,就可以再次拥有一个全新的生命。」
「月之子民……」
「嗯,月之子民的后裔,就是我们月族。总有一天,所有的月族会回到月亮。不过这是指有自觉、有意愿回月亮的月族。月族的故事,在世界各地以传说的方式被保存下来,日本民俗故事中的《竹取物语》,就是根据月族所创造出来的故事。」
我们彼此对望。
「我被关在西伯利亚时,时间对我来说几乎是无限的。那个叫安藤的男子,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把月族的故事告诉我。当然,鲁恩的故事我也很熟。我对那些故事深信不疑。听完后,我终于省悟到自己也是月族的一员。」
此刻,我仿佛在北条清澈的眼中看见自己。
「抬头看月亮就感到内心仿佛受到洗涤的人,以及坚信自己与月亮有关、坚信月亮在看着自己的人,都算是月族,剩下的就是自我觉醒。促使其他月族产生自觉,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任务,就是设法让更多的月之子民回到月亮。」
「我们就是藉着传述普菈妮奈的故事,来促使月族产生自觉,对不对?」
北条点点头说:「没错。」
「但我对很多事仍一知半解。我认识的月族只有一个,他叫飞鸟,是一个有心脏病的男孩,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个月族。飞鸟告诉我,月族的故事到现在都还一直流传着,但我知道的不过是开头而已。我很害怕继续听下去,害怕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月族,我不知道要相信月族的故事到什么程度。其实我觉得很不安,因为我觉得自己就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北条点点头。
「你会这样想很正常。不过,用『巨大的谎言』来形容还蛮有趣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北条站起身,再倒了一杯可可后,又坐下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我心里不知从何涌起一股悲伤,让我红了眼睛。明明泪珠就快要滑落下来,却又不得不忍着。
北条露出微笑,然后又倒了一杯热可可给我。
「你喜欢那个叫飞鸟的男孩,对不对?」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北条沉默了一会儿后,用温柔的口吻对我说:「别担心。等你回月亮之后就能再见到他。不,或许在你回去之前就能见到他,月子之民拥有一般人无法想像的力量,既然飞鸟能回月亮,他就能以月之子民的身分再度降临地球,只不过他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