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爱哭鬼妮娜·罗兹。明天也一个人在哭。」
她茫然抚摸起诺玛的银发,双眼睁大,继续歌唱。
脚边震动起来。诺玛的「领地」开始崩坏。地板像沙子一样崩解,布偶被逐渐吞没。但,艾莉丝没有动。
「滴落的泪水化为朝露。不停流泪像下雨。持续哭泣就变成海洋。熊和兔子来了来了。猪和鸭子来了来了。老鼠啾啾地安慰她呀。」
诺玛死去时的表情很安详。艾莉丝让她靠在肩上,继续唱著。
「她终于,不哭…………」
歌声在此中断。抚摸妹妹头发的手停下动作。
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怀中的尸体第一次映入苍眸。
已经不会动的、诺玛的身影。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痛之声响起。
她吶喊著坠入洞中。
「如何,亚雷克?适合吗?」
「嗯,姊姊。很适合你。」
赛尔玛脸上浮现红潮,害羞地微笑。
鲜艳的蓝色结婚礼服,是这个地方独特的服装。柔软布料层层叠叠的衣服很适合她。奈德在一旁陪伴赛尔玛,对亚雷克投以神经质的目光。
「那当然,赛尔玛。你比任何人都还要美丽。这种事不用问亚雷克也知道吧。你差不多该离开弟弟了。」
「哎呀,你在吃醋吗?呵呵,对不起。这个人总是这样。男人呀,会连家人都嫉妒的。」
赛尔玛露出淘气笑容,但奈德表情依旧僵硬得厉害。他到死为止,都不会把怪物当作内弟吧。亚雷克装做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赛尔玛抱住亚雷克,在他脸上落下亲吻之雨。
「就算跟奈德结婚了,你也是我重要的家人唷。别担心,亚雷克。」
她将唇瓣凑近亚雷克耳边,低语道。
「——————这样,就能一直跟你住在这座村子了。」
亚雷克知道这句话是谎言。两人会到城市去,她会得到幸福吧。
他没有点头回应她甜蜜的谎言。亚雷克握住赛尔玛的手,平淡地对她说:
「恭喜你,姊姊。」
他没有心,但她的幸福应该是件可喜之事才对。
「————明天,姊姊就要结婚了。」
亚雷克回到小屋,这么说道。在床上做体操的尤金诧异地回过头。他的伤明明已经痊愈,却没有离开。他表示「野兽般的不便生活很愉快」。这说法很过分,但亚雷克并不在意。
他虽然说这生活跟野兽一样,却没有把亚雷克当野兽对待。
「呵,这样啊。我是不是也该说句恭喜?」
「不需要。」
「多么冷淡啊。我明明跟她一样,是你的理解者。」
尤金伸展了一下,放松身子,躺茌床上。
亚雷克皱起眉头,露出以他来说十分罕见的讶异表情。
「……………………理解者?」
「哼哼,我一直觉得,怪物需要相互理解。你需要一个好理解者。就算没有心,一个人也很寂寞啊。要是有什么烦恼,不妨坦率点来找我帮忙。我看起来虽然很年轻,其实活了很久喔。」
尤金不知道在一个人嘟囔什么。亚雷克开始准备晚餐。
他不太能理解尤金的话。
「呣,什么嘛,又是马铃薯啊?只摄取这种奇怪植物,这是什么刻苦修行吗?」
「只有这个而已。你不喜欢吗?」
「不,我就吃吧。只要无法展开『领地』,我还挺无力的,连乾瘪的马铃薯看起来都很有魅力。哎呀哎呀,实在可叹。」
他举起双手。亚雷克为了洗净马铃薯,将袖子卷起来。看到他手腕上的缝线,尤金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感叹著马铃薯而已。
自称怪物的他的存在,对亚雷克投下一道光明。
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不会害怕他的缝线。
说不定哪一天,他又会遇到跟尤金一样的怪物。
说不定世界上,会有怪物也能平稳生活的地方。
然而,亚雷克不知道。
这种地方,哪儿都不在。
远方,黑发女性笑了。她轻敔红唇,轻声呢喃:
「没错,世界冷静、透彻得严厉。」
——————将你压垮。
半夜,亚雷克醒了过来。皎洁月光将室内照成一片白色。
平常的话,这个时间带他应该正沉沉睡著。如今他却醒来了,这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敲碎冰块,洗完脸后,睡意便消失得不见踪影。他终于注意到某件事实。
「………………………尤金?」
哪里都找不到他。床上是空的。
亚雷克站起身,抚上门。尤金离开这里可能还没过多少时间。他打开门:心想来得及的话,要跟他道别。
那里是一片红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