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优点就是身强体健。但是你身体好,脑袋却不太灵光,像这种可疑的工作,最好别随便答应。搞不好有人看准你笨,想设计陷害你。」
砚台精既没开玩笑,也没瞧不起他,只是一本正经地说着,彦次想气也气不起来,心想「真搞不懂你这砚台是好心还是过分」,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谢谢你的担心……不过,一定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有何根据?面对喜藏讶异的语气,彦次展现出他今天最佳的男子气概,抬头挺胸回了一句「凭我没有根据的直觉!」
「我只和对方见过一次面,但我们两人整晚对坐共饮,所以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会诈骗、恐吓取财的人。而且像我这样的穷光蛋,就算骗我也无利可图啊……最重要的是,我觉得画技可以借此更上层楼。我感觉得到自己无处施展的才能,渴望大显身手啊。」
你想太多了吧——喜藏和砚台精不约而同冷冷地应道,彦次装没听见,将装有纸、笔、手巾的包袱重新绑好,单手拎起,在手中转圈。他没其他行李,显得一派轻松。
「等我成名后,再请你们吃山珍海味。」
「在你请吃山珍海味前,先还钱吧。」
彦次为之语塞,从六年前开始,他多次向喜藏借钱。不久前他已归还大半,但尚未还清。喜藏知道这是彦次的罩门,每次都用这句话打发他走。喜藏冷冷地斜眼睥睨变得怯缩的彦次,说道:
「快滚吧。我还有事要忙。」
喜藏站起身,从彦次擅自坐下的作业台上将他推落。
「好痛……你这家伙真粗鲁。你要去哪儿啊?」
彦次早已习惯喜藏粗鲁的对待,他拍拂着下半身,轻盈地站起身。但喜藏只说了一句「和你没关系」,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告诉我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鬼……啊!我也该走了。」
被凶恶的鬼面瞪视的彦次,匆忙地步出店外。这时刚好午炮⑵响起,喜藏也收拾好店内,随彦次走出。步出店门外一看,天空浓云密布。看起来像会有一场大雨,又像不会,天色古怪之至。喜藏仰望天空的这段时间,彦次向他说了一句「告辞」,就迈步离去。喜藏的目的地与彦次家,在途中刚好相同方向,但彦次与平时反向而行。彦次面向前方说,他要前往刚才他说的那位恩人家。
「那不是恩人,是骗子。」
对喜藏的挖苦置若罔闻的彦次,走了几步后,说了一句「我忘了说」,转头露齿一笑。
「可以代我向深雪问声好吗?」
「啊,欢迎光临!」
听见深雪充满活力的招呼声,喜藏板起脸孔。
(那个色魔……)
被彦次这种人看出自己要去哪里,喜藏深感扫兴。与彦次离开后,喜藏前往一处名为「牛屋熊坂」的牛肉火锅店。于庆应三年开店的熊坺,是浅草生意首屈一指的牛肉火锅店。牛肉火锅和小菜的美味、平民也负担得起的价格、位于观光地正中心要地——这家店受欢迎的原因不胜枚举,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或许在于店里的工作人员。首先是熊坂的老板夫妻俩坂本三郎与阿熊,他们充满市井小民的人情味,不论常客还是新客,都亲自接待。老板娘阿熊只有一开始见到喜藏那凶恶的长相时为之一僵,后来便马上以笑脸相迎。老板三郎的腼覥是出了名的,他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几乎都待在厨房里,但他不时会观察店里的情况,看客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牛肉锅,他脸上便会浮现笑意。有不少客人就是喜欢坂本夫妇的人品和料理的手艺,才会常到熊坂光顾。还有……
「哥,你的表情好严肃哦,怎么了吗?」
侧着头,转动一双骨碌碌大眼的女孩,是熊坂生意兴隆的大功臣之一。她是喜藏的妹妹,熊坂的火锅西施——深雪。她长得惹人怜爱,和喜藏一点都不像,个性开朗。两人同母异父,是如假包换的兄妹。但两人真正成为兄妹,是四个月前的事,正好是喜藏与彦次两人的关系稍有改善的时候。在那之前,喜藏与深雪分别过着不同的人生。尽管现在两人皆已承认对方是自己兄妹,但深雪叫喜藏一声「哥」,喜藏却只是态度冷淡地应了一句「……没事」,连深雪的名字也不叫。显得无比生疏,看在旁人眼里,一点都不像兄妹。深雪在陶炉上摆放平底铁锅,接着在榻榻米上摆好装有肉和葱的盘子,一直窥望着喜藏的眼睛,那表情就像在说「真的没事?」
「今天客人真多。难道有特价?」
喜藏别过脸去,刻意改变话题。这并非全然是在打马虎眼,在走进店内之前,他便一直很在意此事。熊坂一直都生意兴隆,但由于店内宽敞,就算是人多的午餐时间,也不至于一位难求。但这天中午大排长龙,一直排到与隔壁店家的交界处。喜藏并没等太久,但每次店门一开,便听见外头喧闹的声音,看来排队的人潮有增无减。
「不,我们还是和平常一样。」
可是,座位挤满了人,没半个空位,店内情况显得异于平时。在众人散发的热气下,尽管是冬日,却也微带暖意。而且平时只占两成左右的女客,今天竟占了七成以上。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