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兔子眼了。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啊。”
“我的红眼睛是天生的,我们江户人下棋都是下一夜!”
“是吗?那就吃了夜宵再下吧。”
喜欢下围棋的人家都有吃夜宵的习惯,一般都是热腾腾的牛肉面。
“甚八先生,起来吃夜宵吧。”津右卫门说。
“请趁热吃吧。”千代也说。
甚八好像没听见津右卫门夫妇说的话,依然执拗地盯着棋盘。他总觉得角上那块棋还没死,可是,又想不出什么解救的招数。津右卫门已经看透了甚八的黑棋没有活路,可是甚八觉得那块棋死了太可惜,舍不得放下棋子。
津右卫门端起一碗牛肉面,盘腿坐下,把饭碗放在膝盖上,还没动筷子,头却慢慢垂了下来。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一动不动地缩着身子,牛肉面掉在了榻榻米上。
津右卫门哼了一声,突然痛苦地用手揪着前胸摔倒,像一只大虾似的蜷曲着,双手抓挠着榻榻米,看样子是中了剧毒。那时候千代和女佣人都在场,甚八不会有毒死津右卫门的嫌疑。这种突然死亡,当时的医学只能有两种判断:一是病死,二是毒杀。至于是不是毒杀,仅凭现场的状况以及是否有被毒杀的原因,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判断方法。一筷子都没动的牛肉面撒得到处都是,甚八不应该被怀疑,剩下的就是心绞痛或脑溢血致命了。
津右卫门一边痛苦地在榻榻米上翻滚,以边像是在找他那年轻的妻子。他好像要说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声音。他的右手在奇怪地动作着,好像要表示什么意思,可是痉挛和痛苦使他的动作只能保持很短的瞬间,妨碍了他把意思表达出来。
他疼得一个劲儿地翻滚,可还是好几次把手向拱盘那个方向伸过去,手指向同一个方向指着。千代看着那个手指,虽然想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一定是在指什么,否则不会像这样攥着拳头只伸出一个食指。津右卫门反复地做着同一个动作。
人的执著具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津右卫门最后一次指向棋盘的时候,剧烈地痉挛起来,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停止了呼吸。从感觉痛苦到死亡只有短短十分钟的时间。
葬礼结束,外人纷纷离去,只剩下家里人以后,千代的父亲安倍兆久和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千代的哥哥天鬼,把千代叫了过来。
“你说过,津右卫门死之前一直指着同一个方向,你现在就带我们到那个房间去,告诉我们他指的是哪个方向。”
“告诉你们也没用,他指的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千代说。
“他是不是在指跟他下棋的甚八?”
“不是,他没指甚八。他疼得跪在地上的时候,方向有变化,但是在痛苦挣扎着打滚的同时,一直指着棋盘那边。”千代说完带着父亲和哥哥来到津右卫门跟甚八下棋的那个房间,并按照那天的样子摆好了棋盘。
“太奇怪了。”千代的父亲说。
在津右卫门倒下的地方,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看,近处什么都看不到,远处则是房间外边的庭园。
千代的哥哥天鬼盯着庭园看了半天,也说:“真是太奇怪了。”说完把棋盘拿起来看了看,又说,“奇怪,倒下以后想指什么呢?”
天鬼倒在地上,一边模仿死去的津右卫门,一边问千代:“喂,是倒在这儿了吗?”
“是,就是倒在那儿了。”
“喂,别糊弄我,我现在学他的样子,要是有什么不对,赶紧告诉我。”天鬼说着认真地模仿起来。他焦躁不安地咬着牙,歪着嘴,满脸痛苦,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凶光,完全是人死前的样子·
千代看着哥哥那吓人的样子,叫道:“行了行了!别学了!吓死人了!”
“吓死你!”天鬼似乎是忍耐不住内心的焦躁,继续疯狂地模仿垂死挣扎的样子。
千代只好果呆地看着哥哥像一只大虾似的蜷曲着,故意做出可怕的样子,双手抓挠着榻榻米,假装挣扎着妹妹那边爬,全心全意地模仿死去了的津右卫门。
“是这样吗?”天鬼问。
“是。”千代马马虎虎地答了一句。
天鬼继续认真地模仿着:“你看哪,是不是像这样?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千代非常吃惊,因为哥哥天鬼的样子跟津右卫门死前的样子完全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津右卫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天鬼在不停地问模仿得像不像。天鬼整个就是一个垂死的人在挣扎。
千代突然觉得害怕起来:难道哥哥天鬼被津右卫门附体了?天鬼继续模仿着津右卫门垂死挣扎的样子。天鬼用手指着棋盘时候,眼睛全神贯洼地盯着手指的方向。那个方向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天鬼那么全神贯注呢?
千代的哥哥和父亲在庭园里,在庭园外边的山上整整转了两天。第三天才动身返回位于秩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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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萨长军※正在攻打江户,乡下也是谣言四起,谁都害怕军队打过来。农民们不能安心度日,有钱的财主担心自己的财产被军队掠夺,更是人心惶惶。(※日丰江户幕府末期的1866年,萨摩藩与长州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