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同上二厘,平均一人吃剩要花费六钱,但若遇上雨天,可能连剩饭都吃不起。(※重量单位,约375克。)
杂耍艺人、人力车夫、化缘和尚和临时工等人,生话更是清苦,偏偏贫民窟里多住着这种家伙,自然成为犯罪与传染病的温床,
记得在我中学时代,这些贫民窟还在,直到大地震发生才完全消失。战时,小餐馆前常可见被炸得只剩一只手的男人排队要饭,我以前曾在深川贫民窟卖蛤仔,十分了解这些最底层的日本人是怎么度日的。早上煮豆子配点腌菜和味噌汤,午餐则是晒干的鱼片之类,晚上再配点腌青鱼子。一问之下,很多人几乎连这些最起码的菜肴和白饭都没有,原来战时半数日本人的饮食生活比贫民窟还差,不过贫民窟人家的最低菜钱还不到一般人的一半。
正二郎心中有些感慨,面对有个盲人丈夫,还有五个年幼小孩要养的久美,正二郎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相认,搞不好只会让久美更痛苦罢了,看来还是当做自己已经不存在这世上比较好。于是他对驹子说:
“原来如此,你母亲和姊姊真是辛苦啊!可是有个嗜赌如命的恶姊夫在,只怕我出手相助反而会给双方带来困扰。姊姊之所以要你忘了他们,就是这个缘故吧!让我好好想一下,你还是暂时先别挂念家里的事。”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之所以向您提起,倒不是想着母亲和姊姊过得怎么样,只是想起姊姊也曾恳切叮嘱照顾我的妈妈桑,千万别让我和姊夫碰面,免得横生枝节。我想妈妈桑之所以要龙婆婆陪着我,也是顾虑此事,避免因为我的关系给老爷添麻烦,要她看紧一切,跟着我过来。”
看来驹子已有相当觉悟,正二郎不需担心。不过世事难料,不可能尽如己意。
※※※
阿源和阿米从尾羽前来投靠正二郎。因为听信船头宫吉的花言巧语,偷偷将家里财产全拿去投资宫吉的造船事业,结果被骗个精光。宫吉最后抛下一句:“你不是有个在东京的有钱女婿吗?花这么一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们只要去趟东京,保证荣华富贵享不尽。”
母女俩虽然拿宫吉没辙,但对正二郎而言,可是厉害角色。正二郎想安排她们住在别处小一点的地方,却被拒绝。
“这里可是我们的家耶!再说我们才是你的原配和岳母!”
母女态度十分强硬,虽然先安排她们在附近旅馆住个两三天,伤神不已的正二郎还是不愿让步。
宅部内隔着庭院的另一头,还有幢相同气派的洋房,那是正二郎为了一力上京时,特地精心准备的歇息处。两个恶女人却看上那幢别馆。
“这样好了,为了不打扰到你,我们去住那里好了。”
正二郎一听到这种要求,如轰项雷劈般震怒:“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能住那幢房子的人,只有我的大恩人兵头一力,那是为了报答他再造之恩而特地准备的。要是你们敢踏入一步,休怪我把你们碎尸万段!”
母女俩脸色微愠。正二郎只有借兵头一力之名,才能病猫变老虎,振振有词,毕竟兵头确实是他的再造恩人。他到现在连阿驹之名都不敢提起,更别说其他事。看来只有兵头一力这四字才能让他如虎添翼,发出百倍气势。
“是吗?我们不知道那房子对你竟如此重要,总之,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就不客气住下来啰!”
这就作为刚才正二郎怒斥她们的惩罚,因为两个坏女人早就将正二郎的本性摸得一清二楚,只见她们斜睨着不知该如何回嘴的正二郎,一边好笑,擅自决定起自己的房间。
过了三天,到了五月十日,看来事先就计划好的,松川花亭借口来拜访她们母女,顺理成章住下。阿源、阿米对刚从公司回来的正二郎说:
“有客人来找我们,所以就留他住下。反正是和你没关系的客人。”
一副不容许反驳的嚣张口气,原来客人就是松川花亭。事到如今,光是发怒不是办法,得设法将这一伙人给撵出去。焦虑的正二郎不停地思索。
其实最令他不安的,就是宰杀河豚的宫吉,带着河豚肉偷偷潜入别人家里的鬼祟身影。那副鬼祟德性肯定是这三人其中一人的投影,不,应该说这三人根本是一伙的。她现在是个万金富豪,比起惨死的清作,更受人觊觎。一想到此,更觉必须先下手为强,但还是苦思无方。就算写封死后财产全归驹子所有的遗嘱,也难以抹去他心中不安。
这时来到东京的一力,由正二郎口中得知此事:“有这回事?交给我处理,你别担心。”
于是一力和母女二人会面,怒斥她们立刻滚出去。
“搞清楚!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岳母。恕我不客气,我们可和那艺妓出身的小老婆不同。为了她居然将原配赶出门,天下还有公理可言吗?有种我们就法庭见,争个是非黑白。”
虽然一力是个胆大刚强的堂堂男子汉,难免还是会顾虑面子。法庭一途终究是下下之策,他心想:“法庭见就法庭见。混蛋!你是没尝过男人发飙的厉害吗?”被恶女这么一说,一时也无法趾高气扬地顶回去,堂堂男子汉一力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