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代替看不见前方的男人调整主控制器的把手。
「就这样继续前进,现在两辆车的距离不到十公尺了。」
「列车撞上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仁跑出驾驶室,打开车厢最前面的逃生口。一股强风与空气流动发出的轰轰声响吹进车厢内。
安纳斯塔夏发现有人,重新端起步枪。可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仁身上的狙击手枪忘了要防备头顶上。攀附在车顶上的神和瑞希抓住逃生口正上方的灯,轻飘飘地向下跳。她并拢的双脚一踏上枪口伸出窗外的步枪枪身立刻迅速抓住窗框,飞身纵入幽灵地下铁列车内。安纳斯塔夏不小心让敌人抓住一瞬间的机会扑到身上,仰天翻倒在地。
他们没有任何人牺牲,就把仁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的最强狩猎魔导师制伏了。这件事实让仁非常兴奋,身体微微发热。所以仁手上抓著枪,就这样回头对克莱门斯说道:
「撞上去之后要做什么──当然是要跳过去啊。」
两车之间的距离只剩几公尺,似乎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前车。仁说完之后,便纵身跳到幽灵地下铁的后方窗口上。他今天一整天不晓得赌命跳过几次了,这次是跳向安纳斯塔夏为了开枪而打开的窗户──
「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仁的理性与人心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发出恐惧的大叫声跳跃到目的地。
就在此时,仁的感觉有如慢动作播放般流动,清楚看见他停留在半空中时,那剎那间的光景。
要是摔在铁轨上,仁马上就会被电车辗毙,变成七零八落的车祸尸体。要是他脚下一滑、跳得不够远,或是没有稳稳抓住窗框被弹回来,下场也是一样。仁的身体完成短暂的跳跃,抓住窗框后滚进车内,在车厢内弹跳。他的头部侧边用力撞上让乘客抓握所装设的扶手棒,眼前霎时变得一片鲜红。
「该死,这是走马灯吗!我还活著吗!?」
脑袋的思考能力尚未恢复,仁就举枪对准在他脚边放出腾腾杀气的物事。
如猛兽般凌厉的眼神正仰望著他,神和瑞希与把枪械换成手枪的安纳斯塔夏在仁的眼前激烈缠斗。要是在魔法消除的环境下中弹,当真会性命不保,所以瑞希也相当拚命。
刚刚把仁送过来的难民列车从转向架发出火花。克莱门斯终于忍耐不住,踩下了剎车。由三节车厢连结、重量也是幽灵地下铁三倍重的大铁块,发出几乎要绷裂的怪声,瞬间放慢速度。尖锐的声音在隧道内回荡,刺痛双耳。
仁也从车辆后方往乘客座位冲去。
「国城田!国城田!」
与地下居民乘坐的列车相同,车内只有间接照明,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车厢里设置了一个单边正好八十公分长、漆成黑黝黝的巨大立方体,一眼就让人觉得相当不妙。
「你躲到哪里去了,国城田!」
仁虽然紧张到胃部都要穿孔了,但还是继续大声呼喊。不,其实他知道国城田人在哪里。
所以他用两手握著手枪,边跑边往那个肯定是核弹的黑色箱子上方射击。子弹打在金属箱上弹了开来,接连打进操纵室去。仁用这种方式牵制对方,同时逼近黑色箱子,纵身滑到箱子背后。从仁之前所在的车厢后方看来,这里能躲人的地方就只有驾驶室还有这个大黑箱了。国城田他们为了摆放这个大箱子,甚至还把间隔一定距离的扶手棒切断。
一道模糊湿黏的抱怨声从巨大的容器另一头传来。
「……你这个疯子,你不是要阻止这东西爆炸吗?」
这抹声音与仁脑海中梅洁儿被枪击那天的记忆相同。曾经说这个世界是『地狱』的恐怖分子国城田义一就在核弹的另一边。
「要是不想被泄漏的辐射线曝照到,核弹这种东西都会用混凝土或是铅把核子物质封得密密的。这种坚固的炸弹才不会因为被子弹打到就开花。」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作。因为地下铁车厢空间有限,体积庞大的箱子又占据了通道。所以仁与国城田都抓著枪,想要抢先占住黑箱的上面──就在彼此手枪相距不到三十公分的极近距离下,仁的枪口抵在国城田的额头,国城田的枪则抵著仁的胸口。
「一天没见了……原来在那场爆炸后只过了一天啊。」
置身在这个有如拙劣恶作剧的情况下,仁咽了一口唾沫。他因为紧张而口乾舌燥,嘴里黏糊糊的。近在眼前的国城田露出带著讽刺意味的嘲笑。可能是体力将近极限,他的脸颊比昨天显得更加削瘦。
「你这种人就像是政府养出来的恐怖分子,我可不想再见到你。」
仁与国城田同样出生在这个被奇迹舍弃的世界,也同样想要尽可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这就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场对决。
仁觉得万分滑稽。因为这个男人帮安纳斯塔夏枪击梅洁儿,害仁失去归宿。而国城田竟然还把仁当成是《公馆》的人。
「你讲的事都是过去了,恐怖分子。」
因此仁乾脆带著坦怀的心情回答:
「那些东西我在昨天就全部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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