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有一种感觉,从前和妹妹共同在公寓里过著不安生活的中学时期,与此时此刻是完全直接连结的,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小孩正正常常长大成人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或许我只是希望这件事能成为现实吧。如果有人必须为此而受苦受难的话,那她身旁的大人就应该要不离不弃地陪伴著她不是吗?梅洁儿获得幸福又有何妨呢?」
仁把那如同凝结血块般郁闷在心中的沉重情绪吐露出来后,顿时感觉心情畅快许多。
「从前我和舞花住在公寓时,就希望身边有这样的大人,所以我要成为这种大人,这样不好吗?」
〈这种大人只有在故事里才找得到!不要把大人想得这么沉重!〉
电话里的京香姊姊回答的语调中甚至带著悲怆。仁对他选择的道路毫不后悔,可是对于在社会上一直比仁更加循规蹈矩的京香来说,这条路实在太过残酷。
〈《公馆》的一切作为全都是假仁假义!对!就像仁你说的那样。可是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不是吗!所以就算干的是这种虚伪的差事,我也会好好工作,回家之后畅饮美味的啤酒,喝起酒来一定会比仁你这小子更痛快。〉
仁这些人一边守护著自我的定位,同时又以出自于良心或是利益的合作关系维系彼此。即使并非真心,但他们还是助人为善,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彼此携手同心,以摆脱恐惧的威胁。
对京香来说,仁无疑是一名『背叛者』。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能陪京香姊一起喝啤酒。」
仁从这个所有人都戴著假仁义面具的组织脱离出来,把他的童年玩伴遗弃在《公馆》里。
〈你这傻瓜!〉
「我知道。」
之后电话被挂掉了。
虽然仁根本没有勇气,可是内心的不舍仍然让他犹豫要不要再打给京香。
就在此时,地下铁列车里欢声雷动的居民全都在瞬间没了声音。
仁这时才发现,这个如深海般阴暗的车站月台在另一侧也有铺设铁路,做上下车之用。
『那个东西』就出现在月台另一边的铁轨上。
一节地下铁车厢彷佛突然从深海浮上海面一般冲了过来。那辆列车直接通过月台,只留下震耳欲聋的噪音与金属车轮的倾轧声。那头大白鲸速度快到令人惊讶,众人无不以为自己看到幻觉。它就这样蓦然现身,在仁他们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存在感后扬长而去。
开著电灯的车厢内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仁还误以为那是一辆鬼电车,空出座位要去迎接之后即将丧命的大量亡者。单独一节车厢的地下铁从这种地方驶过,这件事本身十分诡异。
居民们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荡然无存。
那节车厢令人联想到的不祥事实让人笑不出来。因此所有了解这次事件来龙去脉的人都有一种超越理性思考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最坏的结局。
────那辆列车上载著核弹。
「把车门打开!」
仁推开汗湿衣裳的人们,扑到能够离开昏暗车厢的车门上。就在车门发出嘎嘎声响打开的同时,仁连同他身边的地下居民一起被挤到车站上。
黑衣死神贝尔纳就像鬼魅般站在透出日光灯灯火的月台上。地下城市转向与地面和解,使得他失去原本的立场。那群怀抱著扰人梦想的魔法使只剩下这名枪手还活著,而他的眼神现在正露出炯炯精光。
看到那张宛如找到自己人生归宿的脸,仁真想一把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那辆地下铁往哪里去?」
对于贝尔纳寄托梦想的怀斯曼狩猎魔导师中队来说,成功执行核弹恐攻代表一种特别的意义。所以事到如今贝尔纳仍然和仁唱反调。
「前往一个没有恶鬼、属于我们的时代。」
「你的伙伴安纳斯塔夏也在那辆车上。要是核弹爆炸,所有人都会一起没命。」
铁路通往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周围的隧道也是相当陈旧的混凝土构造,看得出来人工斧凿的痕迹。这条潮湿的昭和遗迹所连接的地方,必定就是这次核子恐怖攻击的最终目的地。
为了不离开手机中继站太远而停下来的地下铁列车中涌出一团黑漆漆的物事。站在车门旁的人们发出惊叫声,都被那团黑色物事的重量与力道推出车外。身体比孩子还要高的壮硕黑豹接二连三从车内缓缓走出来。他们先前当然没有让猛兽进入空间狭小的车厢内,《魔兽师Amon》神和瑞希的地狱特有魔术ChaoticFactor能够化出任何自然物质,即使是像生物这般复杂的物体也不例外。
「你做什么!搞什么!等一下……」
一头黑豹用獠牙勾住梅洁儿的连身裙腰身,就像母猫搬运小猫地把她拖了出来。能够一击打死鹿的猫科猛兽把少女扔在月台上。
「……你是……刻印魔导师……该干活了……」
用手撑起身子的梅洁儿柳眉倒竖,对瑞希这样粗暴的对待很不满。接著她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对身为专任官的《魔兽师》说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