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低头看著饭碗。他明明用手去剥,结果吃到一半的竹荚鱼在鱼肉上还黏著鱼皮。
鸦木梅洁儿之所以在十崎家和他们一起吃晚餐,是因为如今少女寄住在这里。一般来说,刻印魔导师必须住在官舍里共同生活,但是听说京香似乎以环境恶劣不适合小孩子为由,把梅洁儿带回家来。异世界人到学校上课,过著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生活,也是由于京香的指使。换句话说,仁就是因为受到这件事的牵连才会当上冒牌老师。
「仁他呀,从小就最不会吃鱼了。」
「这女人以前还把鱼的脊髓误以为是寄生虫,一直到国中都不敢吃鱼呢。」
「老师和京香两人的关系真好。」
就连小孩都大摇其头。
「都是孽缘啦,孽缘。只是因为打从出生以来我们就是邻居。一个不注意,他就吃得很随便,所以时常叫他过来而已。而且在小学的时候也是……」
人家没有问的事情却自己讲出来,那模样几乎和兴致一来嘴巴就停不了的欧巴桑一样。十崎京香虽然在公馆始终不改一副冷酷铁娘子的态度,但是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你只有在煮东西煮得不好吃,或是把活蟹放进微波炉里蒸之类,闯了祸自己处理不来的时候才会找我。」
「啊哈哈哈哈…………忘恩负义的小子。」
男子的年纪已经不小,却被同样已经是成熟大人的女性给痛打了一拳。
吃完了这顿热热闹闹,彷佛能将一切拋诸脑后的愉快晚餐之后,仁又回到自己的公寓。一个人如果独自生活了五年之久,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他倚在开窗的墙边把窗帘拉开,只见外头万家灯火,眼前就是他出生长大的住宅区。
仁拆开信封,读起回来时刚从京香手上拿到的文件。他先前拜托京香调查比对今天在小学校门口出现的那名男子。
白天那名魔导师与梅洁儿一样都是刻印魔导师,在十五年前被打入地狱,已经取得了日本国籍以及浅利凯兹这个日本姓名。虽然同为魔导师公馆的相关人士,但是仁等人和他却互不相识,这是因为凯兹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经与《协会》断绝往来。背叛《协会》的刻印魔导师立即会被视为犯罪魔导师,受到和过去自己相同的罪人狙杀。从凯兹在校门口讲的一口流利英文来看,他之前可能顺利遁逃到海外去了。根据资料上所写,他以前当刻印魔导师的时候,生活倒是非常正当优异。这样的人会像饱受践踏的残雪般逐渐冻结,失去活力,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早已见怪不怪。
──鏮、鏮!
时间都已经不早了,一阵老大不客气的叩门把大门敲得都震动起来。是文明人的话,至少按个门铃啊!仁一边在心中暗暗骂道,一边站起身来。打开门一看,异乡之人正站在外头。
「你这傻瓜。这么晚了,小学生不要到处乱晃。」
「啥?你当我是什么人啊。」
梅洁儿讶然地仰头看著仁。虽然圆环大系对魔法消除的抵抗力相对之下比较高,但是她根本不明白如果没了魔法,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唔,这里还真窄耶。」
身高比仁的胸口略低的魔法使窥探著房间内部。
「京香说做得太多了,叫我把这个拿来给你。」
梅洁儿把她抱在胸口的大纸袋递出来,里面装著撒了满满砂糖的甜甜圈。
「她真的是做太多吗?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虽然仁根本没有开口要求帮忙吃,梅洁儿却一边说著「真拿你没办法耶」,一边把鞋子并拢摆好之后走进房里。她走到只是折成三叠放著的被褥旁,在仁还来不及开口阻止时,随手把被褥摊了开来。
「这个坐垫当椅子坐还太低了点,该不会是便宜货吧?」
年幼魔法使的小屁股毫不犹豫就坐在仁的枕头上。那可不是坐垫,还有女孩子在男生的房间里不要随随便便铺棉被。许许多多牢骚在仁的脑袋里转来转去,害他差点都要闹头疼了。
梅洁儿稍微往旁边挪一挪身子,然后用白净的小手殷勤地把皱皱的床单抹平。
「老师,你要站著说话吗?」
寒酸的被褥与迷你裙下毫无防备露出的大腿形成一种极为淫猥的对比,看得仁心中一突。这幅犯罪意味浓厚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把视线移开。
「不要乱看啦!这个房间根本没有地方坐,我哪有办法。」
小学生涨红著脸,双手抓住裙襬。她似乎没有想过要站起来或是直接坐在榻榻米上。
梅洁儿害臊地撇过脸去,把手伸进纸袋里。她张开嘴,在原本带来要送给仁的甜甜圈上咬了一口。
「你喜欢吃那个吗?」
「只是因为在我的世界里也有完全一样的甜点罢了。」
梅洁儿只这么低声答了一句,低著头把自己的表情隐藏起来。她就像是要把言语从内心深处挖出来般,加强语气说道:
「我一定要回去。」
少女充满坚定决心的侧脸映入仁的眼帘。仁深知刻印魔导师在战斗中的消耗率有多高,心紧紧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