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这场战争,再回过头来等陛下召见。但下一次可得请陛下跟微臣在更私密的场合会面,因为微臣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南征的呀。」迪罗涅斯发出恶心的笑声,「柯尼勒斯死了,但微臣未来当上太王的命运不会改变,微臣这回可是深深感受到杜克神的眷顾呢!」
「你、你说什么……」希尔维雅紧抓住朱力欧的手臂。
(太王?这是怎么回事……)
但迪罗涅斯没有回话。他踹了踹自己的部下,要他们起身,接着回头瞥了朱力欧和希尔维雅一眼。
(不行!这人太危险了,不能放着他恣意妄为!)
希尔维雅心想。迪罗涅斯龇牙咧嘴地露出笑容,故意惹人嫌地做出骑士敬礼的动作,带着部下离开了王宫后院。
令人生厌的铠甲摩擦声和脚步声远去后,希尔维雅终于可以安稳地呼吸。因为紧张而没意识到的疼痛,再度回到身上。
「希尔维雅殿下!」
朱力欧唤了一声撑住她的肩膀。他感受到女王陛下手臂痉挛着,不断地颤抖。也许她身上的药效已经完全发作,但这身颤抖传来的情绪却是恐惧。
「……我、我好害怕……我好怕那个人……」哽咽的声音无法压抑地从希尔维雅口中流露,「他看我的眼神……他摸我的手……我都觉得……好可怕、好可怕……」
她伏在朱力欧身上,不断吐露心里的感受,似乎要将毒害她浑身血液的恐惧全都排出体外。
「抱歉,希尔维雅陛下……微臣一直把保护陛下的誓言挂在嘴边,结果……」朱力欧的声音温柔地萦绕在希尔维雅耳边,逐渐融化她身上僵直的恐惧,「结果微臣却因为有事离开,直到前一刻才知道希尔维雅陛下不知去向,找到陛下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
希尔维雅开始觉得奇怪,朱力欧怎么那么多话?而且他从刚才就别开视线,始终没有直视希尔维雅,耳朵更染上一抹绋红。
「……朱力欧?怎么了吗?我很奇怪……吗?」
问完之后,希尔维雅才惊呼着发现,自己全身只披着一件濡湿的半透明薄裳,这实在太丢脸了!
「非、非常抱歉!那、那个!因为希尔维雅陛下抓着微臣的手,所以——」
朱力欧焦急地为自己辩驳。希尔维雅则是羞得赶紧从朱力欧身上离开,然后一把抓住朱力欧的披肩,遮住自己胸部,「这个借我。」
「是、是——啊!请稍等一下,那件披肩——」
朱力欧慌张地叫了一声。希尔维雅也发现披肩下有东西在蠢动。
「……咦?啊、呀、咿呀啊啊!」
异样的触感爬过了希尔维雅的胸部,从胸前探出头来——情况完全在希尔维雅意料之外,她的思考与动作瞬间冻结。
一团茶褐色的绒毛上,黑珍珠般的眼眸眨呀眨地——是一只松鼠。牠大概原本躲在朱力欧披肩里,在希尔维雅抢过披肩后爬到她胸膛,从胸口采出头来。
松鼠东张西望窥探着四周,然后狐疑地注视着希尔维雅。
「那、那个……」希尔维雅表情羞愧地垂下头。
「牠、牠好像很喜欢我待在我的披肩底下,已经把那里当成牠家了……所以……」
希尔维雅目瞪口呆地直视朱力欧徘红的脸庞,然后看了看自己脚边——一只布袋落到草坪上,开口洒出了一堆花的种子。
「……你说你有事离开……是为了找、找这只松鼠的饲料吗……」
「是、是——对不起!希尔维雅陛下!」
希尔维雅感觉胸前一阵奇异的触感,再度低头看了看那只松鼠。此时牠似乎正抓起什么东西啃着——是绳子。
「这是……」
「啊!那、那是我的发带!」朱力欧慌得一头银发在肩上散开,「这家伙,就算肚子饿也不能吃我的发带呀!」
希尔维雅笑了。也许因为紧张情绪一下子放松,她整个肩膀都颤抖着;笑得眼睛渗出泪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松鼠低垂着耳朵蹲在希尔维雅的胸口,朱力欧也看呆了,他跪伏在地上,不时抬头窥视着希尔维雅。而希尔维雅却觉得朱力欧这般畏缩的模样也很滑稽,开怀的笑声一直没能压抑下来——也许,这样的笑容是她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吧。
「希尔维雅陛下,那个……您没事吧?」
朱力欧终于忍不住担心地问。这时她才好不容易压抑住笑意,但仍时而忍不住噗哧地发出笑声。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不,请陛下不要这么说。」朱力欧仍维持着跪姿,再度伏首,「微臣是希尔维雅陛下的守护骑士,不计一切代价都要保护陛下。」但令他不解的是,这句话似乎让希尔维雅觉得失落。她低下头,将手轻轻放在松鼠的身上,以朱力欧听不见的音量轻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身为骑士的义务吗……)
(是呀,朱力欧是基于身为骑士的义务才保护我的。)
(因为我是女王……)
希尔维雅胸口一阵莫名的绞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将手伸进胸口,揪起松鼠将牠从披肩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