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任平也抱着卷子回来了。

现在是1998年的春季，1997年入学的那一级学生还在读高一，尚没有进行文理分科。因此成曦要做的试卷，足有九门之多。语、数、外、物、化、生、史、地、政九科试卷通通堆在桌上，几乎有一本书那么厚。

刘月兰知道题量很大，体谅地看着成曦，说，“你今明两天都有时间吗？没有的话，推迟测试也可以。”

“都有时间，”成曦深吸口气，说，“现在就开始吧。”

第一门是语文，限时两小时二十分钟。准确来说，高考时语文考试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南江一中为了让学生们抓紧时间，每门考试都会提前十分钟收卷，成曦也不例外。

刘月兰给了成曦纸和笔，让他趴在一张办公桌上做题。自己则用红笔批阅着学生们的月考试卷，彼此都有的忙，谁也不打扰谁。

一时间，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只剩下笔尖滑过纸张时的“沙沙”声。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起来；外面，拍球的声音随匆匆脚步声一起靠近又飞速远去；窗外树梢上的鸟儿“啾啾”叫着，侧着脑袋偷偷打量少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也在悄然间升向中天，将成曦的影子旋转、缩短……

好几次，刘月兰都累到脖颈发酸，忍不住抬头扭动脖子。而每次她抬起头来时，少年几乎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双眸紧盯着试卷，眼睫微垂，一双手始终在握笔刷刷写字。仿佛外界无论是风吹草动，还是地陷天塌都与他无关。只有偶尔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者是写字写到手疼的时候，他才会微皱着眉头，在桌侧甩一甩手。

刘月兰注意到，可能是从小没人认真教他，成曦的握笔方式并不正确。不仅速度慢，而且容易手疼，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对手指有损害。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测试进行到一小时五十分钟的时候，成曦还是把卷子往前一推，把笔往桌上一拍，向后仰着长舒了一口气——他做完了。

任平就像吞了只苍蝇般大吃一惊：“做、做完了？”

成曦：“嗯。”

这话一出，连刘月兰都有些惊愕。毕竟他们第一次月考难度真的不小，学生们考下来全在叫苦连天。据她观察，他们学校除了那位天才，貌似还没有其他人能提前半小时交卷的。

更何况，少年的写字速度，应该是比其他学生慢一截儿的。

“不用再检查检查？”刘月兰问。

成曦靠着椅背休息，轻轻按摩着累到发酸的右手腕，答道：“不用。”

“直接上下一科的试卷吧。”

好家伙，任平差点儿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水灌进他嗓子眼，把他呛成了只往外喷雾的胖、蛤、蟆。他指着成曦告状道：“你看看你看看，刘老师，他这是什么态度？才做了一科语文就猖狂到这种程度，怎么地，这是瞧不起我们试卷命题组了？”

刘月兰并没有受他挑唆，反而注视着成曦，目光充满了欣赏：“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怎么，任老师，你该不会连学生这么一点儿与众不同的性格都容不下吧？”

“怎、怎么会，哈哈……”任平被一句话噎得死死的，可别提多憋屈了。

连带着瞥向成曦的小眼神都充满了嫌恶。

“但…”刘月兰又道，“中间最好还是休息一下。一来换换脑子，二来总坐着，身体也受不了。”

“谢谢刘老师关心。”成曦笑道，“但是不用了。”

因为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因为上午时间不够，刘月兰原本打算下午再给少年做数学试卷的。见少年意志如此坚决，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而成曦，则在一接到数学试卷的时候，就争分夺秒地做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套卷子的确很有难度；更何况，时代不同，题型也不同，很多老师口中“不会再考”、“已经被时代淘汰”了的老题型、老考点，通通都在这份卷子上出现了。

好在成曦不是一个只知道生搬硬套的人，他爱动脑筋，懂得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很多从未见过的题型，他只要稍一动脑子，就能揣测出命题人的出题意图，进而把握住题目的核心考点与思想，庖丁解牛般地将难题击破。

一个多小时眨眼间过去，最终，伴着正午十二点钟的放学铃声，成曦交上了自己的数学答卷。

这一次，他距离正常收卷时间，又提前了足足半个小时。

“做这么快，能不能保证正确率啊？”学生们放了学，办公室外嘈杂了起来。刘月兰翻看着成曦交上来的数学卷子，打趣道。

成曦食指微曲，轻轻揉了揉眼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他做题，从来都是只做一遍，并不检查。至于那些不会做的题目，他则干脆空着了事。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一直都是这样，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被任平抓住小辫子般借题发挥了起来：

“刘老师，你看看，他这选择题空了一道，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也没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