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那两个字如同眼眶中的泪水一样，在他的心头辗转了千百回。最终，还是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他用力憋回眼泪，努力挤出笑容，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忘掉，他的爸爸，现在还跟他一样，只是个半大孩子呢。

他得多多克制，不能吓到他……

“大彪哥，出事儿了！”就在成曦走到距少年十几米远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孩儿奔跑着撞进了少年怀中。少年半蹲下身，一只胳膊夹着篮球，另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小孩的头发，问，“怎么了？”

成曦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少年和小孩之间亲昵互动的画面。

他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再无法迈开步子。

原来少年刚刚，并不是在朝自己打招呼啊……

“到底怎么了？”成文彪这人戾气深重，极难相处。对待小朋友们，却是难得的好脾气。故而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不怕他。又因为他长得好看，小孩儿们有事没事就爱往他身上黏，成日“大彪哥”，“大彪哥”地叫。

“你弟弟被人打了，”小孩连蹦带跳，好半天才把一件事比划清楚。成文彪听完，整张脸都变了色：“在哪儿？！”

“在工厂！”小孩喊。

离得还是有点儿远，成曦没听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对话结束之后，成文彪就匆匆起身，朝着东南方向去了。

他想都没想，也跟了上去。

到工厂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整座废弃工厂充满了荒草与残砖烂瓦，铁锈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路灯被贪玩的孩子打破，完全不会再亮。四周废弃房屋上的铁窗看起来就像牢房一样阴森恐怖。

这个地方，大白天里几乎都没有人来。更不用说现在，四处阴沉黑暗的晚上了。

远远地，传来了一群人责打一个少年的声音。

“他妈的，一张小白脸，说话也娘娘腔，你他妈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一个高壮的男人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少年一巴掌。

成文斌踉跄一下，倒退了几步，又被一个男人踹在膝弯处，“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成文斌嘴角被打得溢出血来，他身体消瘦，面色苍白如纸，由于羞愤交加而咳嗽不止，“为什么要打我……”

“想知道？问你那个好哥哥去吧！”

最初掌掴他的那个高壮男人撸起袖子，一脚蹬在少年肩头，将他当场蹬翻在地。这还不算，下一秒男人揪住他的衣领，硬拽着又让他跪了起来。一只肥厚油腻的大手在他脸上来回扇打。打得少年两颊血红，浑身的骨架都快要散掉。

“他是他，我是我！”成文斌尊严扫地，眼泪断了线一般往下掉，他用最后的力气咬牙质问，“你们为什么不打他，要来打我呢？”

“说得是呢。”高壮男人杨二虎呸、呸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照着成文斌心口又是一脚，“谁让老子他妈打不过他呢！”

成文斌倒在满地的煤砾中，身上一下一下挨着男人们的拳脚。他疼到浑身痉挛，身体像虾子那样弯曲了起来。他拼尽全力用胳膊抱住了脑袋，他绝望地想，不能让他们把自己打傻了。那样的话，跟成文彪那个废物还有什么区别……

“艹！”

就在成文斌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的时候，突然平地一声怒吼，匆匆赶来的成文彪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红了眼睛。打他可以，打他兄弟那真是比往他心上戳刀子还让他难受。他一秒钟都等不得了，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那群男人见他来了，顿时纷纷警觉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扑。成文彪看着精瘦，实则每天都做着肌肉锻炼，因而力气极大，照着脸一拳抡上去，竟是当场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打翻在地。

“妈的，找死！！！”成文彪杀红了眼，转身又是一个飞踢，另一个男人应声被踹飞了出去，捂着肚子，满地找牙。

又一男人从背后扑来，成文彪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背摔将他砸到地上。男人的脑袋磕上碎石，痛呼不止。

不到五秒钟时间成文彪就干翻了三个大男人，一时间，对面七八个成年男子，竟是全被吓得心底发憷。这少年暴怒状态下实在可怕，恐怕丝毫不输专业打手。这几个男人没一个敢再上前，而成文彪也顾不得再打下去。他蹲下身来，半跪在成文斌身边，带血的手颤抖着去摸弟弟红肿的脸颊。

而成文斌微侧着头，闭着眼睛并不看他，呼吸屏住，身体几不可查地发着抖。

“弟，他们…”成文彪喉结艰难滚动，那话就像剌嗓子一样割得他生疼，“他们还打你哪了？”

成文斌依旧不发一言，一滴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弟、弟弟……”成文彪知道他疼，见他不理自己，也急得快要哭了。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布条状的东西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他还没来得及挣扎，脑袋就晕了，身体也软了，浑身的劲儿也没有一丝一毫能使得出来了。接下来别人七手八脚地扑上来按他，压他，他也完全挣扎不动了。

这个工厂如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