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那救他上岸的少年，“怎么，想谢我？”

一滴清水沿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少年剑眉一挑，嘴角勾起一丝慵懒的笑意，“那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小爷我…”他拇指指着自己，落在成曦眼底的侧颜惊艳到不可方物，“做好事从不留名儿~”

“不是，我…”成曦下意识地想要抓他的胳膊，指尖触及那被水润湿着的肌肤时才意识到不合适，立马又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他想要跟少年解释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可一张嘴巴，竟连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人死岂能复生？仅凭眉形上的相似就产生一些莫名的联想，也实在是过于可笑。

可是……自己被大车撞飞后为什么没有受伤；为什么几分钟前还是大雪隆冬，一转眼就成了明媚春日；又是因为什么，人们的衣着、远处的店铺，以及视线中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并不像是2020年的现代世界，反倒…像是年代剧中，上世界90年代才会有的场景？

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成曦的脑袋里面一团乱麻。他想了将近有半分钟，才终于得出了唯一可能正确的答案。

做梦，对，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唯有在梦中，这一切才能够说通。

想清楚这一点，成曦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得赶紧醒过来。这样想着，他拉过那条小麦色的干净手臂，露出自己尖尖的虎牙，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可是……

“咦，怎么不疼呢？”

“废话！你他妈咬的是老子的胳膊！”

这句话如冲击波般炸|了开来，周遭的小弟们全被轰了个瑟瑟发抖。他们替这瞎咬人的小子捏了把汗，完了完了，他们老大纵横南江这么多年，脾气之暴那是人尽皆知。别说咬胳膊了，谁又胆敢动过他们老大一根寒毛？就这小子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们老大一拳下去，那还不得……

所有人都恐惧地捂住了眼睛，直到几秒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慢慢地有人睁开了眼睛，到最后，这一圈小弟们全都看到，他们老大的拳头，就停在这小子鼻梁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上。而这小子被吓得浑身发僵，小脸上也挂了冷汗，一双眼睛却仍旧直直地盯着他们老大的脸，仿佛连眨都舍不得眨上一下。

“……”少年的拳头，到底是没忍心打下去。

他这双手揍过不少人，可…长这么好看的，还真没揍过……

“你不怕我揍你？”少年收了拳头，淡淡地嗤了一声。

“不怕。”成曦被众人围了一圈，早已无路可退，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少年那高高在上的眼睛，喉结上下一滚，道：“你不打我。”

“什么？”少年微眯着眼睛，“没听清楚，大声点！”

“我说…”成曦胸膛起伏，“你不会打我的。”

“噗……”这次，不光少年笑了，就连周边围观的小弟们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真傻，该不会真以为他们老大长得帅，打起架来就会对别人手软吧。

笑归笑，笑完之后，少年还是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说说，我为什么不会打你？”

“因为……”答这个问题时，成曦自己倒是先顿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他想不清楚。

他只能感觉到，当那只拳头占据他的全部视线时，他脑海中本能闪过的，不是害怕。而是——

他没打过他。

那个人，十几年的时光里，任凭他淘多少次气，闯多大的祸，都一次没跟他动过手。

可是…这同眼前这个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少年倒是也不逼他。微一侧头，立马就有小弟递了烟上来，少年叼在嘴里，又有小弟给他点起了火，少年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吸了起来。

烟圈吐出之时，少年微眯着眼睛的模样又让成曦的心脏狠狠战栗了一把。像，实在是太像了。尽管理智上知道这不可能，可是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也是压根没法忽略的。就在成曦的精神几乎处在撕裂边缘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了一个词汇。

而他抓住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那个词汇，是在他十六岁生日时的火锅店。而那个词汇，也有着一个近乎中二的名字：

时空裂隙。

宋云深院士发现的时空裂隙。

他在那一瞬间犹如被雷|电击中，浑身僵硬到难以自已。他难以置信地重新看向那少年，死死地盯着他，视线再不肯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如果说时空裂隙真的存在。如果说人类真的有穿越时空的可能。那么，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并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现实？

成曦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想问问那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他脑海中所想的那三个字？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还有勇气醒来吗？如果这少年和他千千万万次呼唤过的那个名字并无关联，他又该怎么去接受，怎么去承认？

去承认那个人，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