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的香烟,长长的烟灰承受不了重力,落在烟灰缸里。
(该不会……)
拖着床单走到厨房的吧台边,浅井果然倒在吧台内侧狭隘的地板上。看起来就跟被夹在岩壁断层的遇难登山客没两样。绊半是错愕,半是担心地叹了口气,掐熄兀自燃烧的烟后,才在浅井身旁蹲下。
“所以我才叫你先睡一下嘛,真是的。浅井先生,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唔……还活着……”
回应自己的是虽然还保有意识,却了无生气的沙哑轻喃。
“今天这种状况,不中断作画真的不行了。吃了药就先睡一觉吧,药放在哪儿?”
摇晃他的肩头靠在耳边询问后,浅井就像虚弱的外星小孩般,曲着食指指向厨房的流理台。流理台上摆着一包皱巴巴的药局纸袋。确认药放在哪里后,绊接着把浅井的手臂环挂在自己肩上,好撑起他虚软无力的身躯,开始这场从吧台脱困的救援大作战。
在把他拉回床上的途中,一阵踉跄让浅井脚上的两只运动鞋都掉了,而绊披在肩上的床单也滑落在地。瞥了眼掉在地上的被单,瞬间犹豫过后,决定不管那么多,就光着身子双手滑进浅井的腋下一路将他拖上床。
光溜溜的回到厨房,从浅井所指的那包药局纸袋中倒出规定份量的药锭,再打开水龙头装了半杯水,回程时顺手抱起掉在半途的床单,再次回到躺在床铺上的浅井身边。
“来,吃药吧。”
“抱歉……”
“你要是真觉得抱歉,就要做好自我管理啊,你都已经是大人了耶。”
他也许真的很虚弱吧,听着他难得谦逊的语气,绊的心头忽然有种刺刺痒痒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绊又恶声恶气地数落了几句,将手中的药锭塞进他嘴里。
手腕突然被抓住。虽不是多强大的力道,绊却因此僵住了。
“卫藤,我说啊……”
“什、什么事?”
把脸凑上前去,侧耳仔细听着浅井因无力沙哑而破碎模糊的声音。浅井低垂的视线望着前方三十公分空无一物的空间轻声说:
“下次,我们一起到哪里去吧。”
突如其来的邀约,让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咦?哪里是指哪里啊?”
“随便,哪里都好。”
“和由起一起吗?三个人一起去?”
“不是!就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你要提到由起啊?”
浅井不悦地轻哼一声。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图而感到困惑的绊只好回答:“我是无所谓啦……”
“那好。”浅井傲慢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这个最爱关在家里的浅井居然会说要到什么地方去,该不会连脑子都坏掉了吧?他的状况也让绊更担心了。
“就到北海道去吧……有企鹅走路的……动物园……”
浅井该不会真的死掉了吧?这个恐怖的想法瞬间窜上脑海,还好他好像还有呼吸。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绊替眼前已经动也不动、纤瘦修长的身躯盖上被子。
浅井到底知不知道北海道与本州不是同一块土地啊?明明偶尔才会到大学或画廊去一趟的人,居然敢挑战这种长途旅行,他是认真的吗?要是在途中遇到山难、从渡海的客船上掉下海淹死了、或是在雪山里被雪怪吃掉,那可不是好玩的耶。
想吐槽他的地方多到一时之间也举例不完。
(有企鹅的动物园……?)
到最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就是这句话。
上星期和由起两个人一起出门时,绊在海洋博物馆看到企鹅时的确是开心得不得了,他是从由起口中听说这件事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他刚刚会约自己一起出游,难道是因由起而生的对抗意识吗……
也就是说,他是在嫉妒咯?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吧。)
到头来,绊还是只能推断出这样的结论。浅井现在确实正在准备“为了皆子所举办的个展”。浅井看着绊的目光,依然隔着一层名为“皆子”的滤网。
心脏感到一阵刺痛。绊觉得,自己说不定找了一份非常自虐的打工呢。
手里还握着两颗药锭。重新振作起精神,半强迫地把剩下的药塞进浅井口中。
(得让他喝水才行啊……)
视线落在手中的杯子上。
……只是为了让他把药吞下去,只是这样而已喔。
数秒钟的犹豫过后,绊把杯子里的水含进自己口中。
悄悄把脸凑上去,嘴唇叠上了浅井微开的唇瓣,将染上些许温度的白开水喂进他口中。
☆
叮呤呤、叮呤呤、叮呤呤。
绊被惹人焦躁的门铃声吵醒。从立起的大型画布封锁住的窗口,微微渗进一缕阳光。混合着昨晚忘了关的灯光,在房里洒落淡淡的光影。
“唔嗯……”
绊紧蹩眉心抬起头。昨晚陪在浅井的身旁,不知不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