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比较恰当。背景昏暗,像极了坐在潮湿生苔的井底。不同于一般所谓裸妇画所呈现的柔顺曲线,画中模特儿从背部到腰部呈现出骨感的线条,隐约可见湿湿滑滑破烂不堪的黑色翅膀从肩胛骨处展开并融入背景。即使以堕落天使来形容都过于美化,更遑论天使了,根本像是一只饥饿的悲惨野兽。
果然是心术不正。
基本上也算过着扭曲的青少年时代的十七岁茧居族——卫藤绊好像不关她的事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关于目前正在进行的画作,浅井指示的姿势也是要绊低着头摆出一副阴暗表情。其实并非希望浅井帮自己画色情画,但老实说也想摆出一些如男生看的漫画杂志里,那些写真女星般的撩人姿势。就目前而言,与其说自己是模特儿,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排正任凭别人不带感情观察的蚂蚁。
把盖在身上的被单拉到肩膀下面,到快看到胸部的地方刻意用一只手按住被单,用另一只手将长发摆到一边秀出脖颈。绊自认为摆出了一个像是写真女星会摆的娇媚姿态。
「浅井,下次要不要试试这个姿势?」
浅井从杂志中抬起头来,绊还故意对他抛媚眼强调性感,抱着一半是好玩的心情等待浅井的反应。
「卫藤。」
突然这么认真的叫自己名字,不禁令人怦然心动。
「……你该不会没发觉自己多么没『乳沟』吧。」
「要你管。」
绊心中依稀的期待,立刻被吐不出象牙来的嘴巴跟扑克脸瞬间瓦解。面对正值花样年华的年轻裸体,这是什么态度呀!这家伙绝对缺乏了成年男子必要的某些东西。
「妈的,我一定要投稿告诉《HUMAM&ART》说:浅井有生不举。祝你昙花一现的名声早日坠地啦!」
「这么没气质的话也说得出来,亏你还是女的。」
「你又没有把我当女的,反正我只是蚂蚁啦。」
「什么蚂蚁?」
「我知道就够了啦。」
绊闹别扭又想钻回被单时……
「别睡了,早就跟你说休息时间结束了嘛。」
绊心想:马上就给我吐槽。浅井将简单扫视过一遍的杂志丢到床上,重新转向画架,而绊则是不甘愿地从舒适的温暖被单中爬了出来。维持着手脚着地的样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果然只有微微鼓起的胸部跟一点点乳沟而已。
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摆出姿势——先在床边放下脚,右上左下两腿交叉翘脚。摆出像是用右脚脚尖玩着池塘水面这种感觉的姿势。绊不知道这下子浅井会将这个感觉转换成什么模样?但到最后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饿鬼,在血池里做垂死挣扎的画吧。
才开始画没多久,浅井便完全投入自己的工作里。失去可以闲聊的对象,绊维持相同姿势只能安静坐着,实在无聊透顶。
过了晚上十点,吊挂在天花板上的装饰吊灯显得阴暗许多,弥漫着油画颜料味道的画室有点凉意。隔着墙还隐约听到的尖叫声几乎成了HotelWilliamsChildBird空气中的一部分。据绊所知,没有一个房客知道这是哪间房客的声音,也没人在意。
放了一堆画具的桌上,有一台主机与萤幕一体成型的泛黄麦金塔电脑。绊从没看浅井使用过。它像是用油画颜料画出来般与桌子合而为一,成为化石。床边墙上画得栩栩如生的街道,在泛黄灯光下被染上了一片黄昏色。而与这个房间的主人同居,混了中国和巴西血统的美国人「MilkyChuck」正眼巴巴地看着这里。墙上的街景仍在构筑中,浅井有时会蹲踞在床上,花上不禁令人怀疑「难道这才是正业」、长得离谱的时间,慢慢一笔一笔添上新的风景。
大小不一的画布靠着有窗户的那面墙壁杂乱立着,使得房间看起来更狭窄(由于用手够不到,所以这房间的窗户永远是紧闭着的。虽然没挂窗帘,但窗户的面积被遮住了一大半,阳光几乎照射不进来。通风不佳,所以在厨房的抽风机是必须品。讲得更直一点,感觉在这间房间住久了,真的会变成全身发霉的僵尸。
如同报导中所说的,浅井的确是少产型的画家,但这也仅限于完成的作品。其实他前功尽弃的画作堆积如山,例如画到一半就不画的、一直未能完成而放置在一旁的、画了一些也许没人会买、也许他不想卖的主题画作等等。如果有朝一日,浅井可以变成博物馆争相摆放的伟大艺术家时,这些未完成的作品也许会变得很有价值,但以现况而言,这些部还只是一堆垃圾而已。在「降落点」完成之前作废的几张绊的画像也混在里面。其中甚至还有画到眼看就要完成了,才被浅井撕毁或涂掉的作品。
最接近完成的作品应该是靠在放画布墙壁的最外面,但现在却不见踪影。
「喂,浅井。」
身体保持相同姿势,绊只将视线转移到墙边问道,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反应。
「浅井,我在跟你说话。」
「那边的模特儿,请专心点。」
叫了第二次才冷淡回了一句。浅井只随口回一句而已,视线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