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五十分钟,差不多进入剧情高潮了。犯人竟然是第一位被害者的弟弟,并以令人惊异的手法(书中是这样写的)制造出密室。犯人在侦探的面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出犯罪动机。看来他的过去似乎是有相当难忍的回忆,真可怜。我有点受感动了。不过,下一行我就有不同的想法了。为什么侦探开始对犯人讲解人生大道理啊,本来不是说“只要解开谜团就好”、“犯人真是个天才”吗?怎么会突然像上公民与道德一样,从嘴里吐出像圣人所说的话。你这混球到底在讲什么啊。你不觉得雷纳多很可怜吗?在第七章时不是还很愉快地谈笑吗?为什么却摆出像鞭尸一样的姿态啊。你这家伙到底是流着什么颜色的血啊!其实就算你不讲明白。既然这样,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嘛!反正现在不管你说什么,在你揭发你的罪行时,那家伙的死刑也已被决定了。这不也跟杀人没两样吗?
搞——什么啊,算了,再这样挑毛病下去可是会让人讨厌的。会有这种结局一定是这个笔名没品位的作者的美丽良心偶然浮现的结果吧。也就是说,因为用了在人类社会中被视为禁忌的“杀人”为题,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自圆其说。事实上,就连作者也认为把那家伙贴上那样的标戳,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让他被杀。洞察作者的意图是读者的义务,我还真是好心啊。总而言之,这本小说满足了我寻求暴力加怪诞的冲动。强暴场面的出现只是作者在卖弄文采罢了,就算是推理小说,也是得重视解谜或是逻辑等枝微未节的事。我想大概是我这种没有一点羞耻心及自觉就称自己为“正统”,且毫无节制极尽自大的东西没什么缘分吧,那么,只看了二十页就觉得累的责任,也不能算到我头上来。这时,我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我还看不到一小时,夜月那小鬼似乎已经洗好澡了。不久,门就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月将刚洗好的头发用浴巾卷成像印度人的模样,穿着睡衣走进房里,并指着像是把床铺占为己有的我说:
“真是的,哥哥。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来我的房间吗?而且,还随便拿书来看。那本书,我还没看过耶——”
“犯人是女仆凯特贝儿。”
“好过分!我本来还很期待呢!很想慢慢欣赏!哥,我可没做什么事,要让你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吧?”
“骗你的。嘿咻。”
我将上半身抬了起来,不知道病院坂何时说过,人类啊,在平坦的地方躺着,然后只抬上半身,是最适合思考的姿势。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只觉得是整天在家里的人的借口罢了。我将新书合上,丢给夜月。
“喂!真是的,不要用丢的啦。真希望哥能爱惜书本,不珍惜书的人,也不会珍惜朋友。”
“真像个哲学家,这又是谁的名言?俄国人?”
“嗯——好像是牛顿吧。”
“那不是科学家吗?而且也不是俄国人。”
“不管是科学家、哲学家,还是英国人、俄国人,他们都很爱惜书本,对爱书人而言,书是相当重要的呢。”
“那绝对是伟大传记上写的,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我已经在考试的时候看过半本简易版了,不过爱惜书的牛顿……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而且牛顿似乎没什么朋友。
“先别管那个,哥,我们先前不是约好了吗?我还记得喔。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进我的房间,还有进门前要敲三次门。”
“你应该没什么怕被人看到的东西吧。”
“有啦!”
“真的有吗?”
“很多啦!而且,你把我的房间弄得那——么乱,跟坏孩子没两样,我真觉得丢脸。”
“弄乱?这样子?嗯……算了。不过夜月啊,你整理过书柜吧?”
“嗯……看了就知道了吧?”
夜月坐上书桌前的椅子,并将椅子旋转到我面前。虽然她叫我不要随便进来,不过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只要她的心情不是相当差,通常她是不会赶我走的,这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很漂亮吧?你看,从那边开始——一直到那里是渐层喔。主题是“彩虹”,从红到紫——Rainbow。”
“‘彩虹’啊,虹是虫字边的哟?……算了。不过多亏你,害我找不到书了。你这里……没有暴力又充满怪诞的书吗?”
“啊,又是那种要求。哥哥,多看一点其他的书不是很好吗?嗯,之前你看的是冈本绮堂的,涩泽龙彦的则是用秘技看完了嘛。那么接下来看国枝史郎?以哥的年纪还读不到的作品,不过幸亏有重新出版喔——啊,对了,植谷雄高呢?这个人的本名很帅喔。有听过吗?”
“嗯……那方面的我大概都听过,不过,如果有的话最好是现代的,还有稍微温和一点的,我暂时没有心情看那些所谓正统的小说。”
“啊——所以你读到神秘小说了。不过哥啊,刚刚那本神秘小说是模仿神秘小说的神秘小说喔!”
“神秘小说?我看的是推理小说啊。那么说来,也是有那种没有推理情节的推理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