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宰辅当时却不在国内。为了调理在予王逝世前崩溃的身体,宰辅回到了可以称为麒麟生国的蓬山。宰辅未归,舒觉就自立为王,想要进占王宫。但没办法确定她是不是新王。众人商议的结果,国官们拒绝了舒觉的要求。
其实丕绪并不能准确地了解这些事情。虽然勉强算是居住在王宫的国官,但要参与国家大事,自己的地位还不够格。罗氏这个职位原本就与国家大事扯不上关系。要论所属的话倒是归夏官管辖,但负责的只是与军事无关的射礼。射礼是祭祀时一种射箭的仪式,用在国家有庆祝事宜或者宾客临门之类的场合。为了举行射礼,奉射鸟氏之命制造陶鹊就是自己的职务了。所以不论从身份还是从职务上看,丕绪都不是了解国家大事的人。他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王宫上方——字面上说也就是从“云上”泄露出来的消息,是从传闻中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据说真正获得天命、被麒麟选择的王即位的话,王宫深处会发生一些祥瑞之兆。但是,瑞兆并没有发生——所以应该是伪王吧,云海之上的人们如此判断。他们与意图进占王宫的舒觉对抗,关闭了宫门。勃然大怒的舒觉似乎在庆国北部集结阵营,叱责官员们霸占了王宫,不让身为王的自己进入。
“不过,又有传言说宰辅好象主上身边。”
不论如何宰辅好象在舒觉的阵营中——听到这个传言,王宫一度陷入了恐慌。如果舒觉是真正的新王,那么把王挡在王宫外的官员就要被追究责任。等新王正式进入王宫,严厉的处罚是逃不掉的。战战兢兢的官员从王宫逃出,不幸碰上舒觉的军队。遂良的前任就是这么消失的。
“宰辅确实在的。各洲因此纷纷向舒觉投降,请求原谅。但果然说还是伪王。恐怕那时是出了什么差错吧。我们这些信任天意,坚持到底的人,现在终于是得到回报的时候了。”
遂良感慨良多地说到,但他是否真的做了那样的觉悟就不得而知了。传闻舒觉是伪王,又听说人们已拥立真正的王与之战斗,对于王宫里剩下的高官来说,既然已经拒绝了舒觉,再接受她为新王是很麻烦的——这才是他们的真实心理吧。
“——可是个女王啊。”遂良歪了歪嘴。
“女王……吗?怎么又是?”
可不是吗,遂良的回答带着苦涩。这也难怪。庆国与女王八字不合,至少说最近的三代,接连着都是无能的女王。
“也罢,不管是不是女王,被上天承认的就是真正的王,这一点是不会错的。——新王很快就会与宰辅一同进住王宫,这样的话马上就是即位大典了。事情紧急,我想请你进行大射的准备。”
所谓大射,专指在国家重大的祭祀庆典上举行的射礼。射礼原本是把陶制的目标抛向空中,把它当做鸟一样射下来的仪式。这个陶制目标就叫做陶鹊。如果是宴席上举行的“燕射”,则只是相互比赛射中的陶鹊的数量,嬉闹的单纯的游戏。但如果是大射的话,规模与目的都与燕射不同。在大射中,失败被公认为不吉的象征,所以箭绝对不能偏离目标。对射手的技术固然有要求,同时陶鹊的制作也要使之容易被射中。不仅如此,陶鹊自身要做得美观,经得起鉴赏,而且能够优美复杂地飞在空中。被箭射中的话要发出美妙的声音,华华丽地碎裂。这些要求无不穷尽制造技巧的极限。甚至,利用碎裂的声音奏出音乐的事情也是完全可能的。——丕绪以前也曾做出过这种奏乐的陶鹊。为了正确投掷陶鹊,必需制造小山丘似的陶鹊机,请来的也都是著名的射手。只要按顺序射击投掷出来的陶鹊,碎裂的声音连在一起就能形成音乐。为了做出大规模乐团演奏雅乐的效果,竟需三百人的射手排成一排。五颜六色的陶鹊在御前的庭院中飞舞。将飞舞的陶鹊一一射碎,仿佛开出大朵大朵的花。击罄一般的,流淌出丰富的乐曲。(罄是一种玉质或者石质的乐器。)虽形成了和谐的音程,却怎么也无法让它带有芳香,为了留住本来就不多的香气,周围需得预备六千盆枸橘。——这已经是过去的情景了。
“那射礼至今还被人们流传着,请你再现当年的那种水平的射礼——对吧?”
遂良说着,轻蔑似地看了看丕绪。
“你也希望有显摆的机会吧?”
“接下来……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谦虚了。——毕竟是新王登基后的首次射礼呢。精彩的射礼若是入了主上的眼,她该是多么高兴啊。主上一高兴,夏官长脸上就大有面子。不仅能得到表扬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史官的赞美之辞。若是这样,夏官长总得感谢你,以你为荣吧。”
原来如此,丕绪心中暗暗失笑。若能像予王那样,被新王处直接赐予赞誉之辞,那么射礼相关的所有官员都将前程似锦。——射鸟氏正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才会款待于我。
“那么,为了获得称赞,可有什么方案吗?”
丕绪的问题让遂良闭上了嘴,他讶然皱眉,观察着丕绪的神色。
“——方案?”
“要制造怎样的陶鹊呢,未得到指示的话我可是做不成的。更何况实际制作陶鹊的是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