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手机。
手机是让音矢维持一个普通高中生身分的必要道具。
只要手机在手,无论何时都能打给朋友聊些蠢话——不过实际上音矢几乎没有自己打出去过;就算没有要跟谁联络,只要记下一些手机最新机种的情报,就不用担心没有话题聊。
音矢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突然间手机被人拿走。
他从床上起身,注视将手机拿走的人。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音矢对着拿走自己手机、身穿睡衣的老人伸长了手。
可是这名老人——苇原弦而,也就是音矢的祖父——手上拿着音矢的手机,两眼却入神地凝视在天花板摇曳的内裤。
「这真是绝景,可惜这红色的兜裆布太碍眼了,不能想点办法吗?」
他没在听。
不只如此,他神情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兜裆布。
「我说爷爷,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看内裤的话,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
「做什么还用说吗,当然是说教!」
弦而以锐利的眼神瞪视音矢,口气不悦地说道。
「我难得大开金口来给你说教,你却为了手机这点小事啰唆个不停,证明你的心态太过松懈!」
弦而口中怒斥,同时把手机往空中一抛。音矢见状慌忙要接下手机,但是在那之前弦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白木球棒,对准下坠的手机全力挥棒。
「看招!」
铿锵!
弦而发出充满气势的吶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被打飞的手机从折叠处断成两半,液晶屏幕的部分冲破窗子在远处消失,按键的那一半化成碎片散落一地。
「哇啊啊啊!你干什么啦!」
「嗯、这个是……」
弦而瞇起双眼,交互看了打破的窗户与地板,而后小声地喃喃询问。
「刚刚那个你觉得算是全垒打还是失败的打击?」
「那种事怎样都行啦。」
「这可不行,这件事很重要,来,说说是哪种。」
「……失败的打击吧。」
音矢才刚说完,弦而就拿起睡帽往床上砸下去。
「都是因为你……」
弦而紧握的拳头微颤,他缓缓抬起脸。
「都是因为你的手机太软弱,才害我没打出全垒打!」
「你在说什么啦!」
虽然音矢大声怒吼,可是弦而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练习挥棒。
「再说在房间不能用手机,没道理就可以挥球棒吧!」
音矢伸直手指指着弦而扛在肩上的白木球棒抗议。
「嗯?音矢你不知道吗?用球棒敲击手机的仪式称作机打,是一种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传统仪式哦。」
——最好是啦!
虽然他想这么吐槽。
——已经无所谓了。
音矢放弃了,反正对弦而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音矢的抗议在进行讨论之前就会被弦而一口否决;苇原家的规矩就是这样。
依照弦而的说法,他原先似乎是想要针对音矢的成绩说教,既然这样,一开始直说不就得了?到现在他连成绩的成字都没有说出口,真是离题太远了。
再说第三学期的成绩,音矢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成绩单你有看清楚吗?虽然只有一点点,不是有进步了吗?这有什么好气的。」
可是弦而却把通知单撕成碎片撒在床上并这么放话。
「如果不能当第一名,那还不如别念了。」
音矢哑口无言。
尽管没办法考到第一名,音矢认为自己在二年级的第三学期已经颇为用功,弦而就算不夸赞,也不该大声斥责。
「你这是对努力念书的孙子说的话吗!太奇怪了吧!」
音矢一直想要当个正直且有常识的人,过着平稳、普通、无风无浪的生活,为此他也不惜付出努力,但是周遭的人们却一点都不体谅他,这是音矢最大的烦恼。
「我在国小、国中、高中可一直都是吊车尾哦!」
当弦而开始自夸地娓娓道来之时,音矢已经放弃继续听下去了。
不过弦而的说教还没结束。
「与其浪费时间在不上不下的学业,还不如多背点祝词(注:日本祭神时,在神前朗诵,用以向神祈求的文章。)。」
弦而在口中念念有词。
「音矢,你可是这个苇原神社的继承人啊。」
虽然这是弦而每次固定的说话模式,但是一听到这句话,音矢仍旧不禁怒气上升而不自觉地大吼。
「我根本就没打算要继承神社,也早说过不会当什么主祭!」
音矢愤怒地举起拳头打向墙壁,玻璃窗因而细微地震动。
苇原神社的继承人——这就是最让音矢感到不自由的束缚。
音矢的愿望以及所有的努力,就只因为这件事而遭到否定。
他眼神坚定地注视弦而。
弦而正面迎向音矢的目光,以劝导的口气